俞鲤珠宝铺前,空无一人,平日总在柳树下佯装打盹儿的俞鲤此刻不知去向。
浣歌像是撒谎被揭穿的小孩一样,一边四处张望俞鲤的身影,一边一脸焦灼地觑着敖瑛的脸色,生怕她会产生一点点的不耐烦。
遥遥的,从妖界街市里传来锣鼓喧天的喜庆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疑惑。
就在两人正要前去街市上一探究竟的时候,远远有一人向着她们跑来,定睛一看,却是俞鲤甩着他那珠光色宽宽阔阔的锦袍三步并两步地跑来。
浣歌兴奋地朝他挥挥手,正要向他指一指身旁的敖瑛,却发现敖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浣歌还在愣愣地看着身旁的一片空地发怔的时候,俞鲤已经尽在眼前,气息平和没有一丝凌乱,捏着他惯常的彬彬有礼强调道:“浣歌姑娘可是才从竺唯公子处回来?”
浣歌凌乱地点点头,问道:“俞老板为何这样急地跑回来?”
俞鲤看看天边渐落的日头,深沉道:“这个时辰,细柳便要下山回来,我需赶回来在树下等着她。”
“就为了看她一眼?”
“每当日落细柳便要回到真身里去,白日里大半天她又要去见竺唯公子,我能看她的机会实在不多。”俞鲤说得十分黯然伤怀。
浣歌正要出口安慰,却见俞鲤盯着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心翼翼,蚊子叫似的问道:“你听到织梦城里的锣鼓声了吧?”
浣歌是凑近了才听见俞鲤的这个句问话,于是捏捏耳朵,学着俞鲤十分低声道:“我觉得俞老板可以这样推理一下,如果我刚才听见了你说的话,那么我势必也听见了那锣鼓声。”
浣歌说完笑眯眯地看着俞鲤,等待他再能继续彬彬有礼地说些什么了不得的话,可在真正听见他的话以后,笑容便只能僵硬地凝在嘴角。
俞鲤略抬高了声音道:“妖王宣布要娶妍舞姑娘做妖王夫人,城中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妖王大婚而庆祝。”
浣歌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苦涩?失落?悲伤?难过?愤怒?
可是她原本就不该对此有任何情绪,从她重生起,从她决定隐瞒自己留存记忆起,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已经在命令自己忘记她和煜珩之间的种种过往。
因为上一世,她在悦芙桥上的一夜空等,因为上一世,重火殿外她听到的暧昧情话,这些已足够让她明白,她一厢情愿幻想里的歪狐狸,其实并不属于她,也并不中意她。
然而,辰远告诉她,煜珩在另一座月浮桥上同样空等了一夜,俞鲤告诉她,这五百年里,煜珩并没有和蝶昧在一起。
终究,这些话或多或少地让她听进了心里,终究,她又开始对那歪狐狸心存幻想了吗?是什么时候起,她已开始一点一点毫无知觉地将原谅渗透进了脑海里。
如若不然,那么为何昨日街市上看见煜珩牵着妍舞离开时的背影,她无法像其他人一样,为这对金童玉女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欢庆欣喜?为何不为自己的妹妹能嫁给自己心爱之人而欣慰开心?
她做不到,因为她的心又开始为那只歪狐狸而乱了。
意识到这一逃避许久的事实时,浣歌怔怔看着俞鲤,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如今的境况,比俞鲤和细柳还不堪,可是又有谁来帮她呢?
“俞鲤。”一声柔婉而略带疏离的呼唤。
浣歌回过神来,敖瑛不知什么时候又诡异地现身,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俞鲤的表情起了经久不断的变化,震惊,疑惑,慌乱,歉疚,怅然,直至最后圆圆的眼睛已经发直,像个木偶人一样僵立在原地。
两人对视良久,直到浣歌成为无声背景,以自己同样悲凉的心情衬托他们二人同样惆怅不堪的相遇场景。
“瑛公主……”俞鲤眉头深锁,喃喃出声。
“为何不再唤我小瑛?”
“我……”
“是因为你最后其实已经知道真相了吗?”
俞鲤不语,算作默认。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你唤我小瑛,可以吗?”
俞鲤抬头对上敖瑛有些固执的眼神,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来。
“俞鲤,你有没有算过,我们已经一千五百年没再见过面了,如今好不容易再能相遇,却不肯依着我这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俞鲤神色挣扎,却仍不开口。
“我知道你是生我的气,令我们之间存了那么大的误会,以致回避彼此一千五百年都不能罢休,可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