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他们见面更是短的可怜,在这样短的时间,想让段情寻信任自己,是不是很难?是不是很不实际?
她不喜欢一个总是很轻易就会信任别人的人,这样的人,其实不懂什么叫做责任。
还好他不是。
“你今夜为什么会来?”
她咳了一下,笑道:“今夜是一个人的生日。”
“生日?”
“我把月光送你,当作礼物如何?”
“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有人告诉我的。”
“谁?”
这声音中是紧张?是激动?
“江小漫。”
“什么?”段情寻险些跳起来,道:“她在那里?”
“你不可能见到她,她早已死了。”
“可是你……”
“我和你不一样,你们人鬼殊途,怎么会见面?”
段情寻叹了口气,“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不用。”
段情寻静静地看着今夜这又圆又亮的月轮,耳边却传来慕容鸢急促的咳嗽声。
“你的病好像更重了。”
“这病,竟然连死都治不好。”
慕容鸢说着,抽身要走,,段情寻一把按住她,道:“多坐一会儿吧,陪我……陪我看看月亮,看看它。”
“我也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你……不嫌弃?”
“你不嫌弃?”
“我怎么会嫌弃你?”
“我怎么会嫌弃你?”
慕容鸢又稳稳的坐住,和他一起看着月光。
已有多久没有这样,不再一人,对着月光?
他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
他不说话,她也没有。
身旁的风路过,也从他身上路过,风吹皱了她的衣襟,给她带来暖暖的淡香。
那是一种让人一闻就能想到家,想到幸福的味道。
它平凡,朴实,却又那样可爱,它可以给飘游倦了的人,一丝安慰可以让孤单的人感到温暖。
那香气,是阳光和皂角味道,是家的味道。
这香气,从段情寻身上飘来,那么温暖,那么让人觉得可以依靠。
找一个人,他温暖可以依靠。
看似简单的梦想,又有多少人,为此付出过血泪?
无论她是谁,是权倾华夏的女皇,还是乡野浣纱的贫女,都希望生命中能有一个人,他温暖,可以依靠。
月,早已在中天,段情寻看到身旁这神秘扶病的女子,似睡非睡的望着月光,眼角,不知何时,一滴泪,和着月光滚下。
“这次,是来向你道别的。从此,也许……也许再也不会相见了。”
他还为反应过来,她的人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又是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仿佛从杭州起,这就是一个梦,一个,似是而非,虚虚实实的梦。
此时,若非那滴落在肩头的泪珠,又有谁能肯定,她今夜曾经到来?
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
别后相思人似月,云间水上到层城。
那首诗,那首她曾一笔一笔写在红笺上的诗,仿佛又在眼前。
(八)
悠长的回廊,有脚步声。
略沉重,略忧伤,略寂寥。
晚晴的余光渐渐散去,寒鸦归树,明月上檐。
她疲惫的走到门前,缓缓的推开了华丽的门。
屋里,本不该有人,现在却有。人本不该在此,现在却在。
那只修长结实的手,轻轻的端着只瓷瓯。好漂亮的手,好漂亮的瓯,她看到了,心里却一抖。
她怕看到那双眼睛。
午夜的海,有时深沉而宁静,有时却闪动着愤怒和忧伤。
“茶已沏好,不坐下来尝尝么?”声音,平静,却又有说不出的滋味。
她定定的瞧着那背影,背影还是她曾在江边看到的背影。
只是,略瘦了些。
她轻轻地坐了下来,尝了尝白如美玉的茶汤。
上好的武陵秋露。
只是在她嘴里,全是苦的。
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沉敏却悲伤,没有愤怒却刺痛了她。
她闷了良久,新茶变旧茶,温汤变凉汤,才缓缓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