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樱桃愣了一愣,屏息片刻,吩咐道:“先礼后兵。”
“是。”布十跳下车的声音。
胡樱桃这才将车帘挑了一条缝向外看。数十持刀剑男人已经在三丈外等着对马车形成包围之势。布十亦步亦趋走过去,在距离一丈时站定,对他们说了句什么。估计话音还没落,就突然从斜上空飞下一支冷箭,落在他脚尖前土地,深深刺了进去。布十受惊,后退了一步。几十个男人的哈哈大笑回荡在山谷里:“这是寨主跟你打招呼,躲什么躲!”
衣衣趁胡樱桃凝神,也在另一边车帘缝隙看到了这一幕。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十六岁的胡不倾也曾经一扬手,射了这样一支箭,吓跑了欺侮她的坏小子。如今,她坐在陌生的马车上,前面是一群面目猖狂的山匪,而那个曾经保护她的人,已经永远不会再挡在她身前了。
“喂!车上的客官,不用探风了!”一头发枯黄瘦猴般男人拎着几乎与他身型不合的一口刀大剌剌地朝马车走来,“早完事早回家!”
胡樱桃恨恨地在嗓子里咕哝一句,“唰”地拉开车帘,在马夫搀扶下跳下车,迎着那黄毛猴子道:“请你们寨主前来叙话!我胡氏在这三县八乡也是朋友遍地的,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寨主莫不是连我一个弱女子过路也要欺负?”
“弱女子?”黄毛猴子眼珠一轮,嘎嘎大笑,回身对众匪喊,“寨主素来怜香惜玉,弱女子定是不欺负的,是不是?”
“是了!大婶!”后面一个山匪摇着一柄流星锤说,“我家风腾寨主有规矩:劫男不劫女。男者杀之女者由之,各行其道。你留下你的所有值钱玩意,寨主还会把马车送你,让你好生回家去呢!”
“别忘了这身皮裘也要留下,当个铺盖也是不错的,看看,”黄毛猴子用刀尖挑起胡樱桃皮裘的衣角,“上好的皮毛哪!”
胡樱桃沉着脸道:“陌城境,最是有名不过风腾寨一众,只是不知如今搬到云县来了。寨主漠彰与我有故交,你们莫不是他手下?”
黄毛放下了刀,在下巴上摸了摸,一双细眼眯起来看着胡樱桃,说:“你这老娘们,谎也不会撒,等寨主来收拾你。”说罢转身走回去。
还未等胡樱桃再说什么,众匪已经围拢过来,两个山匪去抓布十,熟料布十双臂一扭,一个旋身挣脱,护在了胡樱桃身前。
“好功夫啊好功夫,兄弟,我家寨主最是爱才,何不跟咱一起吃香喝辣,也不用守着一个半老徐娘当奴才了,咋样?”黄毛回身,笑嘻嘻对布十说。
布十未搭腔。这时山匪忽然息声让开一条路,路的另一端,忽而玄色如电,却是通身如漆湛亮,额间一抹白樱的骠马不紧不慢小步颠过来。马上束发博带,雪衣飘索的少年凤眼眉梢轻扬,唇角不悦也含笑,背上一张稍弓一柄箭筒,未待开口已使得所有山匪噤声不言。
衣衣仍然缩在车中,远远窥视那少年被山风翻卷的衣袂。下一刻却发现那少年幽黯的双眸已然对上了她的。
“寨主,”黄毛凑上去仰头对着马上的少年道,“这女人自称是漠彰故交。”
少年正歪着头对车里的衣衣瞧,闻言,脸色略略一沉,转过头看着胡樱桃。
胡樱桃虽然站在布十身后,却也觉马上年轻的男性气场逼人,并不容易对付。她索性推开布十,立在马侧道:“妾身烟州樱桃阁主,敢问足下是?”
少年人将她打量了一遍,却似懒得回答,轻轻甩了一下手里的马鞭。黄毛立刻会意,对胡樱桃道:“这才是风腾寨的当家寨主,你说的漠寨主,是我们寨主的叔叔,已然被寨主……”
未待讲完,一鞭已经吃在嘴上。黄毛赶紧捂嘴住口。
胡樱桃也明白了七八分,仍是对着少年道:“敢问寨主大名?我家往来此道也不算少,此前不曾拜访招呼,是我的不是。此次还请行个方便,来日必当有礼。”
“还说来得不少,居然连风腾寨的……都不知道。”傲飞一边说一边看着少年,赶紧捂住嘴巴。
少年的目光焦点落在胡樱桃身上光滑油润的皮裘上,嘴角牵起近乎妖娆的弧度:“樱桃阁。绾绛?”
这清朗声音吐出来,令胡樱桃微微怔忪一下,立刻回答:“正是我家姑娘!寨主与她认识?”
少年嘴角的笑意瞬间已经消散,仿佛从未出现。他落下眼睑,掉转马头,自顾往回走去,只抛了几个字给众人:
“照老规矩。”
“是!”黄毛猴子唰地扬起刀,“老规矩,不抵抗者放,抵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