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檀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她清楚的很,许姐姐的存在是她这一辈子都逾越不了的一道坎,她即便是预知了结果,仍是害怕的要死。
当她知道那个燕北女军师便是许姐姐时,她心里的惶恐和不安就已经达到了极点,就算表哥最后还是决意御驾亲征,她也仍期望着,能有一点点转机,一点点回旋的余地。
没想到,她进宫了。
确切的说,是她回宫了。
清檀无数次的预习着再次与许姐姐相见时的情景,怎么样说话,才能把场面维持的好看。
她并不想与许姐姐交恶,毕竟她也算是唯一对自己真心过的人。
可是,许姐姐却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推辞回避。
清檀知道,她一定很恨自己的,恨自己抢了他的夫君,恨自己占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位置。
可难道爱一个人,非要分清先来后到吗?为什么我就不能爱表哥,我就不能为我所做的付出讨些回报?
清檀痛苦不堪的捂住脸,她想哭,可却要百般压抑,她心里一边一边的告诫自己。
“我是皇后,天下之母,可受常人不能受之,亦可忍常人不能忍之,能容天下之,亦可贤天下之……”
这篇《皇后令》,是她入宫以来背的最熟的书,以前她总是碰见书就犯困,可唯有这一篇,自从她嫁给周辰诀,决心成为一个贤内助开始,便不敢有一刻的懈怠,昼夜自持,未敢松懈。
她忍了那些大臣送进来的各色佳丽,也忍了那些嘲笑与侮辱,方才换得宫人的一丝敬重,她想着,再忍忍,为了能够留在表哥身边,为了让腹中的孩儿有个健全的家庭,再忍忍。
“派人去观澜阁守着,就说本宫有孕在身不便探慰,但凡观澜阁有什么需要的,都细心好生伺候着。等皇上回来,速请来见本宫。”清檀平复了情绪,妥协着道。
观澜阁中,萧歌山在听完御医的诊断后,想都没想的提剑冲了出去,一剑抵在周辰诀的颈间,周辰诀一惊,率先问道:“阿瑾怎么了?!”
“你还有脸提她!你明知道她当初中过噬命,根本已伤,无法恢复,还如此刺激她!”
周辰诀瞬时暴怒,一把抢过萧歌山的剑,抵在萧歌山喉头:“我问你,她怎么了!”
萧歌山不屑一笑:“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齐皇陛下。一开始欺骗她的是你,伤害她的是你,无力护她周全还硬要将她留在身边的也是你。让她一次次的失望,绝望,茫然无措又生不如死的也是你。你问我她怎么了,难道我还能比你更清楚吗?”
周辰诀一怔,执剑的手开始颤抖,内心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挣扎,最终他放下手中的剑,恍然若失地道:“我去看看她。”
萧歌山没有阻拦,随着周辰诀进入内室,夏侯瑾脸色苍白,消瘦的手腕露在外面,里头太医跪了一地,周辰诀想也不想别人是何眼光,视若珍宝般的将夏侯瑾的手轻轻握在手中,听着太医禀报:“叱勇侯夫人五脏亏损,加之气急攻心,血滞气瘀,通达受阻,臣等无能。只能尽力辅良药调之,并无根治之法。”
周辰诀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那张憔悴瘦弱的脸,木讷地问:“若无法根治,当如何?”
“若调理得当,应是不会有损阳寿。”太医这话说的委婉,可周辰诀如何听不出来,言下之意便是听天由命。
他难以自控的紧紧握着夏侯瑾的手嚎啕大哭,直到深夜,他才从观澜阁里出来,如行尸走肉般的来到萧歌山身边问道:“我想知道,这些年来,你可曾对她有过真心。”
“你不曾了解到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在她未曾失忆,未曾许配给许重华之前,我与她便已相识。若不是你的出现,她应该比任何人都要幸福快乐。”萧歌山苦笑一声:“事到如今,我觉得你应当明白,她对你的恨,远不止是因为你假冒许重华欺骗她的感情,害得她家破人亡。也不止是你另娶她人,伤她,抛弃她。你知道吗,她已失去了为人母亲的权利,却还被你借着议和的名头宣召进宫,日日面对着你如今身怀六甲的妻子,对她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周辰诀震惊的听着,他从不曾想过,原来并不是所有的曲折都能用一个“情”字来掩饰的,他一直以为,只要两个人仍有永世不舍的爱存在,就可以打破一切的阻碍。然而,事实的残忍超出了所有的预期,有些伤痕,即便是山河千徙,岁月万年,也终是不能填补。
“放过她吧,就当是对她所剩不多余生的补偿。”萧歌山留下这最后一句话,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