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究竟遭遇了什么,子羡也不愿说,照他之前的说法,如今整个方家就只剩他一根独苗了,他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便也应该替他打算着,毕竟再怎么说,日子还得过。
方子羡道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便道:“许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子羡现下不想考虑这些。”
我还要再劝,方子羡便道:“若许姐姐能理解我,便不要再提了。我的生辰,姐姐不如送我一个你亲手绣的荷包吧。装上松节香,沉香,桔梗花,一并送给我吧。”
我叹了口气:“好吧。你若何时有了念头,可以随时找我商量。子羡,我将你看做我亲弟弟,有什么若是心里过不去的坎记得和我说,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的。”
夏侯瑾走后,方子羡独自留在了玉琼楼,他撸起左手的袖子,一根红线从小臂延伸至心口。
“断情绝念……”方子羡自嘲一笑:“你若真能断情绝念,就不该再痛,尤其是靠近她的时候,更不应该痛的那么真实。你在提醒我什么?事已至此,我竟还想着救她走,你觉得很可笑,很天真吗?”
方子羡放下袖子,惆怅的看着外头飘扬的雪,一滴眼泪从他脸颊划过,冥冥中仿佛又听见子衿嬉闹的声音:“哥哥,哥哥!”
他咬咬牙,试去泪水,又恢复成一副冷峻淡然的面孔。
回到了未央宫,萧歌山正在廊下望着天出神,见我回来,问道:“去哪了?”
我:“去见了工部侍郎李光彦大人,商讨粮户制的事。你怎么来了?”
上次萧歌山因为我向南德后下跪磕头一事跟我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后除了我去找他谈公事,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找我。
萧歌山:“下雪了。给你带了栗子糕。”
我这才发现,他手里提着食盒。
我问:“没进去吗。”
萧歌山:“在等你。”
我默默叹了一口气,率先进入正殿:“进来吧。”
我和他坐在桌前,宫女将食盒里的栗子糕拿了出来:“有些凉了,可要奴婢去热一热?”
“不必了。”我伸手拿了一块,都已经凉透了。心想:他等了很久吗?
萧歌山也拿了一块细细品味,半响他突然道:“好久没和你一起吃栗子糕了。”
我:“也没多久,三年而已。”
萧歌山:“对不起。”
我放下手里的糕点,虽然摸不清他这声对不起从何有感而发,却还是没办法对他和颜悦色,毕竟不管因为什么,从始到终发生的太多事中,这声对不起实在没有多少份量。我道:“没什么对不起的。你我本来就是名义夫妻。从一开始的各取所需,到如今的相互扶持,本就没有亏欠。”
萧歌山皱了皱眉道:“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我摇摇头:“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其实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的,你有你的事做,我也有我的事做,除了公事公办之外,我希望你不要再来了,毕竟现下这种情况,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萧歌山喉头一哽,半响才道:“阿瑾,我知道,有的时候我太冲动了,对你说了伤人的话。可以前我们不是这样的,你还记不记得,在燕北的时候……”
“不记得了。”我冷漠的打断了他:“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名义夫妻,今时往日,无有不同。”
那个时候,他或许曾是“阿念”,可现在,他只是萧歌山而已。
今时往日,无有不同……
今时往日,无有不同……
这句话像魔咒般不停的在萧歌山脑海里重复着,更像是吃人心的怪兽,一寸又一寸的撕咬着他不停受伤又不断自我愈合的心口。
这是我第一次见萧歌山哭,或者说,他突然流了几滴眼泪,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盯着眼前的栗子糕,伸手去拿,却不明白手为什么是颤抖着的……
春节过后,粮户制已在全国全面开展,人人都期望着每一颗种子都能开花结果,都能带来好收成。
南德后的肚子渐渐隆起,人人都说这是好兆头,等皇嗣出生,会是这宫里第一个吃上楚地新粮的孩子。
越来越多的讨喜言论越传越烈,有的说这是天赐之子,当有大前途。有的说这是预示着楚地昌盛。更有的说,这个孩子,是天上主管五谷的谷神后稷下凡投胎救助楚地,借助南德后的肚子出世,造福百姓。
南德后更是神采飞扬,得意不已,平日里二十个随从围成圈保护着,生怕碰着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