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皇上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孩子,养在娘娘宫里,可比忆禧大了不少呢。”
这日,漱玉来到我宫里看我,本是聊着一月后重阳节夜宴的章程,我本对这些繁琐之事不大上心,四后薨逝后一直是漱玉在料理后宫事宜,本来我也打算偷个懒,让她自个应付便好,赖不住她软磨硬泡,拿我身份说事,我也只好右耳进右耳出的听着,任是她说什么有个什么想法,我都说好。
许是见我心不在焉,她突然一转话题,问起了孟轩。
我愣了愣,解释道:“我与她母亲相识,便承了情在昭岚殿里许他一个容身之所。”
漱玉一笑,摸了摸左手食指的粉晶戒指,似是不经意得道:“娘娘与他有这番缘分,何不过继膝下?聊慰寂寞。这孩子既大着忆禧,皇长子的身份自然是要还给他的,有这孩子在身前,娘娘后半生也多了一份助力。”
我听她这话是为我将来打算,却也说的有些许勉强,便道:“这孩子虽是年长了些,倒不抵忆禧自小在父亲身边长大,情义浓淡不可相比。立长不立贤,那是楚地的旧制,皇上是大金出身,必也不会拘泥那些。”
漱玉听后嗔怪一笑:“你说的这都哪跟哪呀?你可不知道,这孩子越大越淘气,宫里谁背地里不叫他一声混世魔王?我是不指望他将来有个什么大造化,我只是怕你往后寂寞,才多了句嘴,你到好,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我浅笑不语,漱玉派人将桌上的折子收起来,向我告辞:“罢了罢了,你任是不把心思放在事上,我便劳些神,自个拿主意了,省的你一见我就苦思冥想的敷衍,到头来还心里怪我叨扰人。”
我起身送她:“那还得劳烦你往后多担待,多操持。我也好做个闲散人,享享清福。”
漱玉从昭岚殿出来后,偶见偏殿栏前一个少年正打着陀螺,便啧啧摇头,叹气道:“乡野之子。”
一旁的宫女笑道:“终究是少了见识。咱小爷三岁就不玩这些了。”
漱玉舒心一笑,朝宫女吩咐道:“让便让吧。昭岚殿住的是个明白人,任凭小泥鳅也能掀风浪吗?近日多督促忆禧读书写字,别来日到了皇上跟前还不如个外人了。”
重阳节庆,萧歌山借着夜宴庆典给孟轩赐了名,萧忆轩,宣告立为皇长子。
有臣子借着皇帝大喜,陡然提起立后之事,席间立即分出几个门派,纷纷推荐起未来皇后的人选。
萧歌山本欲借力打力,趁机推举夏侯瑾,谁知驳逆之声四起。
有人道:“贵妃娘娘虽是与皇上有糟糠情分,但多年无一所出,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将来又以何人为继?”
虽说夏侯瑾并不在乎这皇后之位,也从未打算过和萧歌山有个夫妻之实,可这话确实像一根刺一样扎进她的心里。作为一个女人,不能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是她此生巨大的遗憾,也是最不可让人揭发的灰暗。
如今别人虽是不知道她曾经过往,却也算得上是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一个巨大又响亮的耳光。
这边话音才落,那边又有人出来反对:“所谓能当居大任者,非是两条死规,一则有功社稷,二是恩泽天下。臣倒是听了不少闲话,贵妃娘娘一来是个清冷性子,就连后庭操持大小事宜从不过问,更莫提沾手。此非能人,又怎能立于能人之位?”
“况且贵妃并非贤德之人,旧年在楚王宫时便有不敬尊长的言行举止,对皇上尚且有疾言厉色,撒泼耍横的时候,又如何做得到母仪天下?”
他们这番强势逼问之下,夏侯瑾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够了,真的够了!
夏侯瑾反问:“不知这位大人当年是住在哪个宫的?怎的连我什么行径德行都这般清楚?”
那人不屑一摸胡子:“娘娘不必拿话堵我。当年娘娘在甬道尊卑不分训斥四后,迁都之时所说过的忤逆狂横之词,可是不少眼睛看着,不少耳朵听着的,老朽又怎会空口白话?”
她冷笑一声:“好一个言辞义正,我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你们个个就是忠义了?为君子所不为,承小人之戚戚。谁给你的脸面?照你这么说,我若是真稀罕这些虚名,还能容得四后同尊?您可莫要抬举我的气度了!”
萧歌山脸色一白,抿了抿唇,如同被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那些话他并没有忘记,那时夏侯瑾对他应是厌恶至极了吧……
如今旧事重提,是在提醒他爱的多卑微,祈求的多累。夏侯瑾这番话,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她不爱你,便也不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