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撤退的方案。而且他神智极其清醒,思想也没有混乱。他从没有诽谤过别人,除非是为了升职;也从没有欺骗过别人,除非是为了获得钱财;也没有真正憎恶过谁,除非那人让他厌倦。他很早就发现情况不对。伯百利要完蛋了吗?如果是这样,他要赶紧回艾奇斯托,他已经为自己打造了一个保护艾奇斯托大学免受研究院侵扰的角色,现在他要再巩固下。不过另一方面,要是此刻有机会能摇身一变,挽救伯百利于即倒,那当然更好。他要等着,直到安全为止。他就等了很久。他发现了一个从厨房向餐厅传热菜的窗口,就钻进去看着情况。他的神经现在极其敏锐,若是有猛兽扑来,他觉得自己也能够猛拉下滑板并锁住。整场屠杀,他都站在那里,他的眼睛闪闪发光,脸上似乎还有笑意,不停地吸着雪茄,坚硬的手指敲打着窗台。一切都结束时,他自言自语道:“哦,太酷了!”显然,这真是一场最惊心动魄的表演。
野兽们都涌到别处去了。他知道在走廊里也许还能撞见一两只,可是他不得不冒这个险。只要有惊无险,危险简直会让他精神振奋。他小心地走到宅子后面,走进车库;看来他必须马上去艾奇斯托。他在车库里找不到自己的车里面的车比他想象的要少得多。显然还有其他的人在好戏方兴未艾时就决意要逃跑,他自己的车也被偷了。他对此毫无恨意,而是开始找另一辆相同样式的车,这就花了很久,找到之后,又费了好大力气才发动车子。夜里很冷要下雪了,他想。他今天晚上头一次皱起了眉头;因为他讨厌下雪。他上路的时候,已经超过了两点钟。
正要发动的时候,他隐约觉得有人钻进了他身后的车后座。“谁!”他厉声问。他决定下车瞧一瞧。可惊人的是,他的身体居然不听使唤;反而不由自主地开着车子出了车库,转到前面,上了路。现在真的开始下雪了。他既不能转头,也不能刹车。茫茫大雪中还开得飞快。他别无选择。他之前常听说过有的汽车,能在后座上驾驶,现在似乎正是如此。让他惊慌的是,他觉得自己飞了起来。风驰电掣的车子在那条所谓的吉普赛小巷(有教养的人则称之为魏兰德街)上颠簸飞奔这是一条罗马时代就有的,从伯百利到艾奇斯托的路,尽是草地和车辙。“小心!我到底在干什么啊?”费文思通想,“我是不是喝醉了?要是我不小心,我会摔断脖子的!”可是汽车照样飞奔着,似乎开车的人认为这条小径是一条极好的道路,也是到艾奇斯托的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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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斯特也离开了餐厅,比威瑟迟几分钟。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或者要做什么。许多年来,他都在理论上认为,思想中的动机或者意图,不过都是身体机能的副产品。可是在过去差不多一年时间里因为他成了门徒他开始真正感受到了他一直坚信的这个理论。他的行为也越来越没有动机。他忙这忙那,说东道西,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的思想不过是在一边旁观。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旁观的思想还存在。他憎恨自己的思想,虽然也坚信所谓憎恨不过是一种化学现象。他身上尚存的,最接近于人类情感的是一种冷酷的仇恨,痛恨所有相信思想力量的人。这样的盲信是不能容忍的。世上将不会有,也绝不能有人类存在。可直到今天晚上,他才如此清楚而生动地意识到,ròu体和其活动是唯一真实的,那所谓的自我意识,旁观ròu体离开餐厅,走向头颅的房间,则根本是虚妄的。ròu体居然有能力幻化出所谓“自我”的幻觉,这多么可恨啊!
就这样,这个否认自己存在的弗洛斯特旁观自己的身体走进了头颅室前厅,又猛然停下,因为突然看见一具赤裸的、血腥的尸体。一种叫恐慌的化学现象发生了。弗洛斯特停住脚步,把身体反过来,认出这是史垂克。然后他看着头颅室,夹鼻眼镜闪光,胡子尖尖。他根本不在乎威瑟和费罗斯特拉多的尸体。他关注的是一件更严重的事。通常放头颅的托架上是空的:金属圈被扭弯,橡胶管缠在一起,也扯断了。然后他发现地板上有个头;他弯下腰去看。是费罗斯特拉多的头。阿尔卡山的头消失得无影无踪,除非已经变成了费罗斯特拉多身体边那一堆乱糟糟的残骨。
弗洛斯特去了车库,依然没有质疑自己要干什么,又为了什么要这么做。车库里安静而空荡荡的;此时地上的雪已经积得很厚了。他使尽全力拿了一些汽油罐回来。将所能找到的易燃物都堆在客观性训练室里。然后他锁上了前庭的外门,从而把自己锁在里面。他的行为不知是受何种力量主宰,现在又把钥匙扔进了和走廊通话用的传声筒。他把钥匙尽力推开,直到手指再也摸不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用铅笔去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