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还妄图……”她声音几乎是从唇边堪堪溢出,“我绝不会……”
“你总说别人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可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蝼蚁吗?”耿峣更加用力地掐住她的脖子,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耿峣的另一只手,握住利刃,对着窦南筝的心脏,手略略松开,让她缓了口气。
“你曾说将命交给我,你忘了吗?如今我只是要你的一点兵权而已,你也如此舍不得吗?”耿峣恶毒的话,深深地扎在窦南筝心口。
“我只记得,我说你是个懦夫。”窦南筝胸口起伏着,声音不大,却凌厉,“现在,依旧如此。”
“哼。”耿峣微微眯起眼。
抵在她心口的那一把刀,如烈火将她心底的什么给焚烧殆尽了。
腾空落地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紧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和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哥……哥!”耿峭腿一抖,险些就这样跪了下去,他小心翼翼地走近耿峣,“我求你,你答应过我,只要我缄口不言,你就不会伤她!你答应过!”
“晚了。小峭,你太不了解你嫂子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若不让她彻底跌入深渊,只要揪住一丁点的机会,她对我们绝对不会手软。你以为,如若今日易地而处,她不会杀了我吗?或者说你,她也并不会放过。”
“哥!”耿峭苍白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早在七年前……如果,如果我在你手下护住窦家的小郡主……”
窦南筝脸色狠狠一变,雷霆之色骤现。
耿峣望着窦南筝的脸色,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东西。
“啊,是呢。”耿峣面对窦南筝质问的神色,毫不隐晦地承认道,“七年前,我也是这般,抵着你妹妹的心口。”
那时候,窦归荑被软禁在他家高楼之上,跌落下被耿峭所救而未重伤。他拿着利箭对准她胸口刺入,那孩子如若不是被耿峭推开而只伤及肩胛,一定当下死在他手里。
而窦南筝只会以为,那一箭是自己所射。
转侧阴影处,黑靴不禁挪动半步,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黑衣披风笼罩的颀长身影,在夜风中蓦然僵硬了半分。
步履无声地转过身去,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人示意,身侧的人行一礼表会意。两人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如同无声的鬼魅一般出了耿府,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心中的荒芜却陡然更甚。
“陛……”
猛觉失言,郑众改口:“公子。”
“原来当年,她肩胛处的重伤,是这样来的。”声音和缓的,听不出悲喜,如同隔世的感慨一般。
“已经那样久了,公子又何必总是去回想。”郑众深深地忧虑着。
“她那样怕疼。”他停下脚步,熙攘的人群在他身边擦肩而过,摩肩接踵,猛然一个人撞上他的身侧,郑众当下就要出手,被他迅速一手拦下。
撞他的是个豆蔻女孩,手上还握着几个糖人,赶紧回过头来赔礼道:“公子莫怪……”一抬头,瞥见他黑帽笼着的俊秀容颜,脸微微一红,又行了一礼,复而离开。
“夜风凉,公子可是要回去了?”郑众细想,不由得问道,“老奴以为公子近日来便是要给窦副将提点一二的。但是,又将耿公子引去阻止她,又是为何?”
“提点窦南筝,自然是望此番祸事将至,她能逃过一劫。但也不愿白白帮了她,需得要她记着才好,对日后之事,想必也是有裨益的。而耿家的人,见风使舵惯了,何等敏锐,若不事先紧紧将窦南筝压制在手心里,怎敢贸然出手。”
郑众似懂非懂。
但话该说几分,那自是陛下自己拿捏着分寸,他不愿一个做奴才的琢磨透的,自己自也是不必费心去揣测的。
七年前窦家败落之时,耿峣没有杀了窦南筝,那么如今,便也没有理由会轻易动手。也许,只要他觉得窦南筝并不能够真正地威胁到他,便是不会下杀手的。
那么,如今耿家已经将窦南筝压制住,想必以这万无一失的境况,很快就要对窦南筝的兵马做出动作。
“窦副将被扣押了,无妨,自还有人替她跑这一趟。只是,想要事情妥当,只怕朕还不得这么快回宫。”他淡淡地说道,微微侧过头,“素来听闻邓府的藏酒绝妙堪比贡酒,今日,趁兴去尝上一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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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府。
扶桑再一次陷入沉睡中,又似是被梦魇所扰,眉头若有若无地蹙起,有所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