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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罗脸上的铜玉面之内,嘴角一点点勾起。
但是,却是带着寂寞的弧度。
邓骘的眼中一点点聚焦。
“在烟罗看来,陛下会说出那样的话,恰巧是说明了,他的心其实并非实打实地稳实。”烟罗垂下了眸光,“不过,事到如今,倒是有了新的转机。若说陛下当年对于这位郡主,还有仍有旧情的话,那么,她也不至于会总攥在清河王手中了。陛下说不定会想办法将她救出来。”
“旧情……呵。”
邓骘蓦然间,轻嗟叹。
“刘肇啊刘肇……”
“若此旧情当真深厚,那阿绥又该身立何处?”眉头皱起,邓骘的眼神莫名地些许感慨,眼眶却微红,眉头一点点皱起:“难道,要把我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的生死,都依托给一颗诡谲凉薄的帝王之心吗?”
“将军,就算陛下对公子依旧念怀。可您仔细想想公子的身世与处境。”
烟罗向邓骘打着手势。
“你和公子之间有不能在一起的鸿沟,陛下和公子之间,更有。”
“现在,还没有走成一盘死局。将军。”
门外,管事蓦地接到一份手信,将捆好的细绳抽开布帛摊开后,神色骤变。
急急地叩门三下,也不待里头回答,便推门踉跄而入:“不……不在清河王府!”
“什么不在清……”
“公子!扶桑公子……不在清河王府!”管事跌跌撞撞地前行,将手中的信件高高挥起,“将军,廷尉府密信,请求将军急召御医……”
邓骘霍然起身。
廷尉府?
什么廷尉府?!
“公子旧疾复发,han热之症不歇……”管事老泪纵横,猛地抹了一把眼泪,看着将军的神色。
“宋廷尉之意,朝不保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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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府。
几位雒阳城里的名郎中查探着她受伤蛇咬的发黑伤口,又看了她腿部血ròu模糊景象,相互诧异着对视一眼,那眼神里的不约而同的深意交接过后,都默不作声地摇摇头。
其中一位郎中,几根银针扎在脖处,手臂上。再揭开她胸口处的衣襟,盖上薄布,欲从中府处落针。
“慢着。”略年长的以为郎中上前,又从针布里抽出三根中等粗细的针,于鼻下半寸人中,手上内关,中指尖中冲三穴刺入,这才对着施针人略略点头。
施针人脸色也是略一沉重。
此人血脉里些许的蛇毒本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致命,但那蛇毒却是烈阳之性,此人身体极为阴虚,这下可就犯了大忌了。此时她肺部积了些毒血,本是要咳吐出来较好。可又怕虚弱之下,一下给厥过去,一口气提不上来,这才扎了这续命的几个穴道。
略叹一口气,隔着薄布,一针缓缓旋下中府穴。
落针后不足片刻,她便有了反应。起先是几不可闻的小咳,尔后,猛地挣扎,混沌中侧过身来,一口暗血吐在床侧。
吐了这口血后,她竟似稍稍清醒了些。
微微睁着眼,看着上头,双眼无神,琉璃一般的眼珠纹丝不转。
宋箫走近来,看着几位郎中的神色:“如何?”
几位都摇摇头,方才施针的那位郎中上前一步,说:“肺中毒血清了,一日之内当是无虞罢。”
宋箫神色略松,看向床榻上的她。之间她此时嘴边的血色骇人,神气颓靡,凌乱的发披散着。
只要在她死前,把她交代给了邓府,那情况兴许也不会那样糟。
一天的时间,应当是够了的。
他原以为,她只是略睁着眼,但神智是完全恍惚的。
却不想,待到郎中都散开到内室之外后,她稍稍侧过头来,微颤着艰难地抬起手,触摸到了唇角的血色,举起来,看着指尖的殷红。
她张口,却不知说了什么。
宋箫凑近,才听到她说:“han乐……坊……你,找的人……”
一瞬间他便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告诉……窦瑰,窦安然……在……邓府……”
宋箫微微蹙眉。
夜里,他刚刚命人将她从清河王府提审出来,却不想,她来廷尉府后听说了窦瑰被提审之事之后,整个人便如同疯了一般。
她竟然还知道,窦安然的下落。
邓家,什么时候和窦家挂上了这样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