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魔眼障（下）

左释只是连连摇头不肯说话，脸上豆大黄汗涔涔而下，他扶住胸口慌张道：“那个……其实我想说什么来着，今儿个晚上我能不能在你这里住一晚上？”

夏宜青看他面色有异，满心起了疑虑，道：“自然没问题，不如与我一起去吃过晚饭再谈？”

左释摇摇头，忽然站起身，拉起夏宜青就往门口走，到了门边把他往外一推，砰一声把门给关了，嘴中说着：“那便好，我要休息了，你大师兄他们还在等你，今儿个就到这里。”

夏宜青一张脸登时愣成了石像，他僵立在门口，心想你不是刚才还说不吃晚饭有事情要做，怎么这会儿就鸠占鹊巢呆在我房间里不走了。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自己今晚要睡客房？房间那床也容不下两个人，总不见得打地铺？而且瞧他那架势，好像意思是在说：“这房间今晚上归我。”

“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啊？”

他搔着头皮茫然自然自语。

没准左释身体不舒服？那干脆由他去，在门口站了会儿后，他摇头笑笑，赶过去与大师兄他们吃饭了。

左释把宜青推到门口关在外面后，径直就颤抖着身子往床的方向蹒跚而去，整个人像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每时每刻都有种要倒地不起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脑袋在嗡嗡直响，实际上刚刚策马前来之时，自己身子已经不大对劲，就那会儿和宜青的谈话已经是用力在强撑，只是他极好面子，不肯对外说出去，怕被人嘲笑身体骨差。

平时自己总和宜青吹嘘自己的身板和城墙一般硬，风寒什么的和自己无缘，只是这两天似乎就是感染到风寒了，没想到身子骨居然比自己记忆中的更弱。

但最要事的地方并不是风寒，而在于身上带的那幅画。

刚才他对夏宜青一番诉说绝非信口开河，那副画，真的邪门得紧。

从下午开始，县衙里一直在流传一个谣言。

这幅在冯岳案发现场被带出来的画，里面住着一个恶鬼，但凡是见过那画的人，全部看到了画里面的人在自己眼前不断出现。

看到一副画里面的人在面前出现本不算什么，很正常的事，既然是女人画像，要么就是画师脑海中模拟出来的女子模样，要么就是照真人模仿的，既然真人出现在面前，没什么稀奇古怪。

但是冯岳案件中，住在那副画里面，双眼在流着殷殷血泪的姑娘出现在自己眼前就不同了。

人在街上假如与个漂亮姑娘擦肩而过，说不定多看两眼，若是姑娘好看的厉害，没住魂儿都能被勾去。

在街上看到一个眼睛流血，长得像鬼的姑娘与自己擦肩而过，那就是大大不妙了，流连不流连暂且不说，魂儿怕是真的会被勾去，自然，说的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勾魂，小命都有危险。

左释刚才还没有向宜青诉说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今儿个真的是见鬼了。

并非平时口头随意说说的那种“见鬼”，是真正意义上的眼睛瞧见。

那渗人的姑娘，已经在左释面前出现过七八次以上，初时见第一面第二面的时候，还当是自己出现幻觉，直到后来目击的次数愈发变多，左释终于察觉出问题的严重性。

她出现的位置飘忽不定，有时候是在街道拐角，有时候实在房梁之上，最厉害的一次，居然和左释在闹市街头脸碰脸站到了对面，当时就吓得他跌到了地上。

不仅如此，等到了县衙中，他的同僚中居然有两三人都来问过他今天有没有见到古怪的事情，比如不停看到一个眼睛流血的女人，本来这事还给他嘲笑了一番，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没跑掉。

他的同僚杨英偷偷告诉他，因为冯捕头的突然潜逃，县衙里都在谣传，说那画里的鬼女和冯搏虎有血海深仇，这回表面上是找冯岳，其实是借机找冯博虎复仇去的。

这谣传牵强不牵强也就不说了，偏偏里面可信度最低最像天方夜谭的，也就是画里面住着鬼女的部分，居然最先得到了验证。

左释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他一下子有些接受不来，从小身边的人都告诉他世界上没有鬼，但是等眼前真的冒出来一个，谁受得了？

这一晚上不知道该如何过，夜马上就要降临，白天都能看见鬼，晚上那岂不是……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左释不安地微微闭上眼，寄希望于早点睡着，没准到明天，这事儿就这么轻飘飘过去了也说不定？

夏宜青这晚饭也不知道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