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爪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委屈和可怜。
她一只手还摁着针口上的棉花, 受伤的手别扭地伸进大开的包里取手机, 用肩膀蹭开耳际的头发, 将手机夹起来,中途笨手笨脚地,还几乎把手机摔了。
那一刻的她, 跟美丽全不沾边,甚至有一种被淋湿的动物幼崽躲在墙角独自舔舐伤口的脏乱和孱弱。
可世界上,总是有些事, 是没有道理可讲。
比如为什么, 他那狂怒而急躁的心,在望见她的刹那, 便瞬间就找回了平静。
像是他手机里那首不惊艳的歌, 让他一再单曲循环。
陈晨慢慢走过去, 才发现她絮絮叨叨地正跟院里销假。
他一手就夺了她的手机。
韩梅惊吓转头, 终于发现了他的所在。
他简短地命令道:“给我回去。”
她狼狈地收起惊讶, 眼睛里怒火熊熊,摆出一副不吃嗟来之食的样儿:“我不去!”
陈晨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这女人,明明混得那么惨了, 还要坚持拒绝自己的好意吗?
他只觉得人生所有的挫败,都几乎发生在韩梅身上。
一天一夜的睡眠不足,因她逃院所致的神经紧绷,终于在一瞬间爆发了。
陈晨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有本事你照顾好自己,不然老老实实地让我来照顾你!”
在医院门被陈晨拽住的一刻,韩梅冥冥中已有预感,历史又要在他俩身上重演。
果然,韩梅“越狱”失败,除开被送回了原本的vip病房,执行原本没服完的刑期,陈晨还找了个看护,以伺候之名,对她行监视之实。
看护阿姨是个农村妇女,学识不高,却有着中年妇女被生活磨砺出来的敏锐,只要韩梅稍有异动,她就尽职尽责地给陈老板打小报告。
韩梅住了几天,病好了一点,动起要换到普通病房去的心思。
看护阿姨可不像黄宝儿那么耳朵软。
不仅不帮她问医生,还拿嫌弃的小眼神瞄她:“下头住院部挤得跟菜市场似的,连走廊都睡满了,晚上那些人痛得睡不着就骂人,喊痛,吵得人脑子都疼,哪有这儿高床暖枕?”直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小姑娘。
韩梅书没得看,手机也被没收,闷得都快要发霉了。
被迫卧床静养,唯一的娱乐就只剩了电视。
她郁闷地侧卧在床上,用遥控器点开电视机,上头刚好正在播放日本311海啸的6周年的纪念特辑。
韩梅看着那无声的镜头下,一道高达23米的海浪,在天边划出一条昏黄的水线,顷刻之间,以摧枯拉朽之势,鲸吞万里农田房屋,直将沿岸的岩手县、宫城县以及福岛县瞬间夷为平地。
她的胸中无端地滋生出一种汗毛倒竖的同理心。
她觉得自己跟那些貌似坚强的小房子没两样,自以为能笑对风浪,可陈晨的一句话,便能让她的世界轰然崩塌,天翻地覆。
黄宝儿说她傻:“他愿意对你好,你就受着呗,又不是你求着他帮忙的。”
是她自己控制不住要想太多。
都说无欲则刚,韩梅知道她在陈晨面前从来刚强不起来,她对他有太多幻想,太多怀念。
她恨自己意志不坚,怕往前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快刀斩乱麻地想逃开他,是生怕快乐的回忆会麻痹她的神经,是怕病中的软弱会软化她好不容易筑起的高墙。
重重的敲门声响起,让纠结中的韩梅回过神来。
黄宝儿把身子藏在外面,缩头缩脑地朝里张望:“看守人呢?”
韩梅觉得好笑:“她吃饭去了。”
黄宝儿松了一口气,才将手里的东西两大袋东西都放到韩梅床上。
她欢呼一声,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她想着论文的开题报告都被导师催好几趟了,经多番拜托,才成功让黄宝儿在午休时帮她把参考资料和笔记本电脑拿来了,刚好趁着被困医院赶赶进度。
“别让阿姨知道是我送的,否则我脊梁骨也要被她戳断。”
黄宝儿看她光顾着摆弄东西,也是不解:“我说你一女孩子读什么博啊?成绩单上一排a,比得上胸前两个d吗?”
“谁让我是剩女呢,找不到男人,工作学习就是我的长期饭票。”
黄宝儿毫不客气地拿起别人探病时送韩梅的饮料就喝了起来:“你还找不到男人?你都住进金丝雀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