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一块胎记。”阎婆道,“你虽长大了,但这胎记的形状未变。将来,你若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爹娘,便可凭着这胎记与这块锁,认祖归宗。”
阎婆看着这块胎记,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那天清晨,她刚出来摆摊,便在墙根底下看见了这个女婴。
阎婆本想视而不见的,可娃娃的哭声像猫一样,挠得她心里直疼。她只好折回来,把女婴抱回了家。
后来,她给女婴换衣服时,发现了这块胎记。胎记红红的,形状像一只雏鸟。
十八年一晃儿就过去了,如白驹过隙。如今,当时的雏鸟已长成了凤凰,盘旋着想要冲上天。
她总算把这个女婴拉扯成人,没有愧对苍天和自己的良心。
阎婆欣慰地放下手。
惜娇拢上衣服,转回身,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对这具身体的亲生爹娘并不感兴趣。对惜娇来说,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远比不上阎婆在她心里的分量。不过原主居然有与她相同的身世,这样的巧合让她有点惊讶。阎婆惜被阎婆捡到,她被孤儿院收养。她们两个,都不知道亲生爹娘在哪里。
上天安排她穿越到阎婆惜身上,是否是因为这样相似的命运?
阎婆见惜娇沉默不语,便以为她是心中有怨。她摸着惜娇的脸,愧疚道:“本应早点告诉你。只是等了这么些年,你的亲生爹娘杳无音信,我又没孩子,早把你当作亲生的姑娘看待。唉,你若心里有怨,只看在我要死了的份儿上,别恨我了罢。”
惜娇心中一酸,拼命摇头道:“您说哪里话!要不是您,我早就冻死饿死了,哪能活到今日?您抚养我十八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即使如今知道此事,我也依旧视您为亲生母亲,半点都不会变。”
阎婆听言,心中安慰,露出一丝笑意来。
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完了,她轻松地长出了一口气,吩咐惜娇道:“好孩子,去把窗户支上,给屋里透透气。”
惜娇赶紧起身,依言照办。刚支上窗户,阎婆又笑道:“我口里干,想喝些酸梅汤,你去帮我买一碗来。东街老杨头儿家的梅汤酸而不涩,我最爱他家。你看准他家买,不要走错了。”
惜娇应了,起身往外走。阎家住西巷,去东街买汤,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两刻钟。走到门前,她似有所感,忍不住回头看了阎婆一眼。
阎婆笑着赶她道:“好孩子,快去罢。”
惜娇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屋子里只剩阎婆自己。一阵清风从窗户里涌进来,带来一股栀子花的香气。她躺在床上,闻着这股花香,心中一片轻松。
阎婆笑道:“老头子,我来找你了。”说着便慢慢合上了眼。
窗外鸟鸣清脆,街上人来人往。
两刻钟后,惜娇进屋笑道:“酸梅汤来了。”
没人应答。
她往床上一看,只见阎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惜娇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沉默地站了半晌。
半晌后,她放下碗,在床边跪下,对着阎婆,深深地磕了三个头。伏在地上,只觉满室寂静。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疼惜地喊她姑娘了。
惜娇站起来,烧了壶热水,给阎婆擦了身子,又给她换上干净衣服、重新梳上头。
接着拿了银子,去陈二郎家买了具棺材,又租了辆板车,自己把棺材拉回了家。
此时正值八月,天气炎热,尸体停不住。次日,阎婆便出了灵。
几家欢喜几家愁。
卖汤药的王公近来心情就不错。
他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今生竟能碰见押司这么个大好人,竟给他一条金子安排后事。一两黄金十两银,而一具棺材不过四五两银子,买了棺材,他还能剩下许多。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金子,揣在怀里带回家,当天就在灯下兴冲冲看了半晚。之后遇见街坊邻居,每次必要拿出金子来给人显摆,惹得婆娘直骂他没见识。
“一条金子嘚瑟成那样。我看你早晚要弄丢了!”
王公觉得没面儿,瞪着眼睛道:“妇道人家懂什么?赶紧做你的饭去!”心里却也觉得她说得在理。于是次日便起来,揣着金子去陈二郎家买棺材,以防夜长梦多。
王公进了棺材店,迎面碰上一人正往外走,仿佛有些眼熟。他回头一看,这不就是宋押司新认的干妹妹——阎家的姑娘吗?她来棺材店干嘛?
转念一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