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必是她妈没了,她来给她妈妈办后事。再定睛瞧时,只见那姑娘把棺材搬上板车,自己拉着走了。
王公心中唏嘘,虽然这阎家姑娘风评不好,但这等事情竟都压在一个小女娃身上,叫他一个大男人看了,还是有些怜悯。
他叹了两声,又觉得有些不对。押司不是认了阎家姑娘做妹妹吗?这等事情,按押司的性格,怎么可能没伸手帮一把,只叫一个孤女独自操办?
王公心中疑惑,摇摇头,转身进了棺材店。
又过两日,买棺材的兴奋劲儿过了,王公一如往常在街上摆摊卖汤。此时天色渐晚,他刚要收摊,正好看见下差的宋江路过。
王公忙喊住他:“押司,几日不见,押司可好?”
宋江扭头一看,见是王公,笑道:“一切都好。王公可好?”
王公:“托押司的福,前几日刚置办了棺材。老汉这后事总算有了着落,好得很,好得很啊!”
说到棺材,倒叫他想起那店里看见的姑娘。王公犹豫半晌,想着这到底是宋江义妹家的丧事,多少与宋江有些关系,便道:“押司,还请节哀。”
宋江奇怪道:“节哀?这话从哪里说起?”
王公看他一脸茫然,惊道:“押司果真不知?”发生这么大的事,阎家姑娘都没求她哥哥帮忙?
宋江摇头道:“果真不知,还请阿公具言。”
王公见他竟真不知,便把看见阎家姑娘去买棺材的事一一说了。
宋江一惊,赶紧往惜娇家走。走到一半,却又顿住,先回自己家换了一套素衣裳,才又往惜娇家来。
一进门,便见惜娇独自跪在灵前。她瘦了一圈,伶仃得像个纸人儿。
宋江顿了一顿,走上前去,一撩衣摆在她旁边跪下。
惜娇感到有人跪在她身边,转过头来。见是宋江,她有些惊讶,心中又酸又软。
她不过是一个死缠烂打贴上来的便宜义妹。宋江却愿意做到如此地步,在阎婆灵前下跪,视她为母。
她艰难地张嘴道:“兄长。”
几天不说话,惜娇的嗓子哑得厉害。她眼睛通红,却没有泪。
宋江看了她一会儿,别过头去,淡淡问道:“跪几日了?”
惜娇低低答道:“今日是最后一日。”
宋江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陪惜娇跪了一夜。
这一夜,惜娇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为何人们都说身边的这个人是及时雨。
他没有跟她说节哀,只是陪她捱过这最难熬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