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的向着红灯的方向摸索。有时我仿佛看见了那盏红灯,它在遥远的前方飘荡着,飘荡着,于是我兴奋得忘掉疲倦,欢喜欲狂,不由的加速了脚步。有时红光一闪,缩小下去,像一星磷火在林间飞游,虽然我仍得背着行囊急急的向前走,欢喜却从心头消失了。
我到底是位渺小的人物,在午夜里悠长的旅途中,往往免不掉随着那盏红灯的隐显而苦乐。可是也正因为这原故,我才更愿意用自己的笔描出自己的模糊而零乱的足迹,供来日去追怀,反省和检视。
我虽然偶尔有苦闷,却不曾悲观过。旅人只有坚强的意志和一双顽固的脚,不管白昼,不管黑夜,不管雨,背着行囊不停的向前走。红灯确乎不是梦,它像上帝的火柱,引导着被压迫的以色列人往迦南去。它在未有我之前就存在着,现在和将来也一样存在着:它不惟照耀着我的旅途,也照耀着千千万万善良人的心。
“嗳,你想,”高尔基在《母亲》第二部里写道,“假使我们想到,在这样的世界上已经点着照耀万人的灯火,这不是很愉快吗?世界上的人们,看见了这灯火,一定会衷心的和它拥抱起来的!”
然而那位挂红灯笼的老头子已经死去了!
一九三七年元旦之夜
(原载《群鸥》月刊一九三七年第一卷第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