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回头来对站在我背后的女同志说:
“得马上找蓝溪来,我们不让他住在这里。”
“他的样子真怕人!”女同志低声叫道。
我们的小勤务从耳房里跑了出来,到我的面前呲着牙齿惨然的笑一笑,带着哭声说道:
“他刚才到我屋里望望,我真怕他把我掐死!现在我去叫蓝先生来吧?”
“你去吧,”女同志接着说,“越快越好!”
但是我恐怕那位怪人怀疑,把下巴尖晃了一下,阻止小勤务马上动身。于是我又提着木棍走到对面小屋里,很和气的问道:
“你要吃东西么?”
他望着我没有做任何表示。
“我打发小孩子去把蓝溪找来好吧?”
他把头点了一点。
“小鬼,”我走出屋子故意的大声叫道,“你开开大门,去请蓝溪先生来吧!”
小勤务好像一个小学生听到了放假的消息似的,急急的开了大门,一溜烟的跑了。
我又重回到自己屋里,把热水倒在盆中,开始洗脸。但自杀者却又从小屋里走出来,站在院里这里望望,那里瞧瞧,最后又走到我的门口对我点一点头,哑声的问道:
“蓝溪同你谈过我吗?”
“没有。”我说,“你是从×战区来的吧?”
他立刻摇了摇头,惶惑不安的瞪了我一眼,喃喃的低声说:
“我同他们的政治认识不同……”
“为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因为他们投降了……”
他的声音几乎模糊的听不清楚,随即沮丧的垂下头去,蹒跚的走回对面的小屋子了。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女同志向我悄悄的问道。
“谁晓得!”
“你看,”女同志又说,“他的耳朵并没有聋……呵,”她忽然向大门外望去,“大概是蓝先生来了。”
大门外传过来两个人的匆急的脚步声音,转眼工夫,果然是我们的小勤务同蓝溪匆匆而来。蓝溪只同我打一个招呼就转到小屋去,一会儿又从小屋出来,来到北房,在我们的火盆旁边坐下,脸上泛滥着烦恼的神色。
“怎么,马上就往医院里送吗?”我急急的问道。
“麻烦!麻烦!”他深深的叹息一声。
“麻烦也不能不管呀?”我愤然的说道:“他既然在此地没有别的朋友,这就是你的责任!”
“唉,你不晓得情形。”
“不管他为什么原因自杀,医院都同样收容。”
蓝溪沉默了,脸上的苦恼更加浓重起来。
“他自己是不是有几个钱?”女同志插嘴问道。
“好像是已经不名一文了。”
“我这里还有几十块钱,”她说,“暂且借给他也可以。”
“钱倒不成问题。”蓝溪苦笑一下:“我决不是爱惜钱不救朋友的人。”
“那么到底为什么原因不能送医院呢?”我忍不住问道。
“过几天我会告诉你们。”
“找一个医生来好不好?”
“我同他提过,他不同意。”
“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找医生是尽我们自己的责任。”
“唉!”他轻轻的叹息一声,用铁筷子拨着炭火。“不过我对他的事情真不感兴趣!”
“你们不是朋友么?”女同志带着讽刺的说。
“在日本同过一年学,可是后来就不在一道了。”
“他是哪儿人?”我问。
“江苏人。”蓝溪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着。我也纳闷了几分钟,终于又忍不住问道:
“近处有他的好朋友没有?”
“有许多朋友现在都不愿同他来往。”蓝溪突然扭向院里:“有什么事情?”
他的太太抱着一个小孩子,喘嘘嘘的跑来,兴奋的嚷道:
“快回去,快回去,有客来了,还带来了很好的消息!呵呀,真是好消息,简直叫人兴奋死了!”
“谁来了?谁来了?”蓝溪站起来急急的问道。
“我不告诉你,你快回去吧。这人真是稀客,做梦也没梦到他会来看咱们!走,他见见你马上还要上车走哩!……小毛,拉你爸爸头发,拉他走!”
“别忙,别忙。”我站起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到底有什么好消息?什么消息叫你这样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