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箱只装了基础的物品，很轻巧，尹轻语提在手上，却觉得沉得要命。
她鼓足了勇气，硬着头皮踏进门，一抬眼，视线就和慕凌夜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刚刚她端出醒酒汤时，他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是松弛的。
但是现在，他的眸光，冷得能把人血液冻成冰块。
虽然咖啡厅的门隔音不错，但是，慕凌夜不用亲耳听，只隔着玻璃看看尹轻语和张虎的表情和身体语言，就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他看上的女人，把他当成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若是别的时候，他再不痛快，也不会和一个女孩子较真，但是现在，酒精和血液里流窜的暴戾因子，把他的愤怒与不甘放大了十倍。
他坐得很稳，面目平静，但是眼里妖异的猩红色，越来越浓，他的手，紧握成拳，微微的颤抖，刚结疤的伤痕崩裂开，沁出新鲜的血。
“出去，滚得远远的，你最好速度快点。”他缓缓开口，喉咙因为过快的血液循环充血发肿，嗓音变得暗沉嘶哑。
在他控制不住之前，离开他的视线。
尹轻语浑身都冷透了。
这一次，慕凌夜给造成的恐惧感，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以前她再怕，心思也是活的，能想，能求饶，能哭，能跑，甚至还能考虑要不要拿罐子砸他，拼一把。
但是现在，她脑子里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空白，四肢就像被牵着线的木偶一样，根据他的指挥，僵硬的转过身，往门外走。
慕凌夜闭上眼，沾满血的双手按住了额头。
暴雨还在继续下，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惊雷。渐渐的，雷声和雨声都变得模糊了起来，耳中全是他自己的心跳声，又快又沉重，就像不断被击打的鼓。
这些声音，让他紧绷的神经越来越累，脑海里浮出一幕又一幕的幻象。
被他掀翻的家宴餐桌，吓得面如土色的祖母和父亲，满脸鲜血在地上打滚的兄长……
他们的血溅到他手上，浓浓的腥气刺激着他的神经，一种莫名的亢奋感在血液里升腾，他的手，不受控制的伸出去，一把抄起离他最近的花瓶，狠狠的砸了下去。
瓷器的脆响在咖啡厅里炸开，和碎裂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女孩变了调的惊叫。
慕凌夜猛然睁眼，赤红的双眸死死锁定那张惨白的脸：“不是让你滚了吗？”
尹轻语缩着脖子，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回来干什么？活腻味了？”
他慢慢的站起来，踏着满地碎片走到她面前，手指狠狠捏住她的下巴：“我可是个疯子，你落在我手里，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每个字他都用了很多力气，耳中开始出现尖锐的鸣响，他已经很难再保持克制了……
他喘息着，一把推开了她：“最后给你次机会，滚，现在就滚！”
头越来越痛，甚至视线都模糊了，眼角余光里，她在他的推搡下，重重撞上了边柜，痛得弯了腰，站都站不稳……
但是，她并没有走，扶着柜子缓了缓，摇摇晃晃的重新走向他。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柔软温热的身体撞进他怀里，踮起脚，纤细的胳膊绕过他的肩膀，把他紧紧抱住。
明明比他娇小那么多，她却像抱住了一个孩子似的，努力的想把他圈进自己的手臂范围，吓得冰冷的小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的抚摸。
“我，我知道你不是疯子……我看出来了，你，你是生病了对不对？”
慕凌夜翻腾的血液，忽然平静了下来，暴戾冲动的毁坏欲从紧绷的身体里消散，肌肉又酸又痛，是一种脱力后的虚脱感。
他闭上眼，赤红的目光隐匿在颤抖的眼皮下。
“你……你这是不知好歹……你懂什么……自以为是，蠢东西！”
“你赶紧放手，小心我把你脖子给拧了……”
他语无伦次的骂她，说出各种耸人听闻的折磨方式。
他的手，真的放在了她柔软脆弱的脖子上。
但是，尹轻语虽然被他的举动和话语吓得一阵一阵的发抖，胳膊却一直坚定的环在他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