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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炼狱与重生

在富裕县通往繁荣乡泥泞的乡路上,急匆匆地走着两个人。

他们背着简单的行李,步履艰难,满脸的汗水。

我们看清了,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正是于**,他头发蓬乱,胡子很长,但目光里闪烁着一种兴奋和喜悦。他望着路两边收割过的麦田和正在咔咔拔节的绿油油的玉米地,呼唤着后面的旅伴:“快走两步,就要到了!”

其实,他们面前的路还很长。而且暴雨后的路也很难走。

这一天是1969年8月的一天。两天前的下午,正在准备上工的于**被哈医大“***”的领导叫去,他得到通知:立即到富裕县繁荣乡边接受劳动改造边搞防治克山病。这样经过18个月的批判和改造,他终于走出“牛棚”。当晚在家做了些简单地准备,他第二天就上路了。

他们先乘上了北去的火车,等到了富裕县时,正赶上了发大水。通住繁荣公社的公路已经断了,公共汽车停运了,他们搭乘了一段拉砂子的防汛车。前面,桥断路翻,汽车也走不了了,还有80里的路程。于**对同伴说,无论如何,我们今晚一定赶到繁荣。

后来,于**回忆说,当时的心情就像就要回到离别多年的故乡,马上就要见到亲人一样,真是归心似箭呀!我看他们像在笼子里关久了的鸟,现在终于见到蓝天,见到草地了,放开翅膀飞吧!

往事不堪回首,像不愿意听别人批****一样,于**也不愿意重提**的旧事。因为,这十年,对中国人民来说,真是一场祸国殃民的灾难,对中国知识分子来说,简直就是“炼狱”!但是要记录于**的一生,这一段是不能回避的。我特别感兴趣的是,他是如何从“炼狱”中重生的。

那场运动的特点是首先拿有声望的知识分子开刀的。于**做为已经小有名气的克山病专家,首当其冲地被***点名批判了,突破口是他的“营养学说”,群起而攻击的是与哈医大克山病研究室观点不同的北安地方病研究所的年青人和他们的研究室新进的大学生。这本来是“旧戏重演”,在1960年春天,于**刚提出“营养学说”时,就受到“攻击****制度,丑化人民生活”的指责,若不是省委书记王一伦主持公道,那一次他也就被打倒了。

这一次暴风雨来得更猛烈,批斗会一场接着一场,连支持他的王一伦书记和学校领导也来陪斗。他们“享受”了那个时候被斗争的“**”所能“享受”的一切待遇,当时学校的斗争是很残酷的,死人的事也多有发生。那个时候,于**对付这一切的态度就是“沉默”,既不违心地检讨自己,也不违心地揭发别人。

接着的程序就是被关进“牛棚”,然后就是繁重劳动的惩罚了。当时因为派性斗争也被关进来的团委书记范羽成了于老师的“难友”,他说当时我们的劳动是修整操场,每天像牛一样拉着千八百斤重的大滚子压操场。我印象,他特别能干,汗流浃背地领着我们拉,他要是不使劲,我们干脆拉不动。干完活到水房子用冷水一冲,好像还挺痛快。他也特别能吃,粗糙的高粱米饭,他比我们多吃两碗,他也挺乐观,从来没有唉声叹气,还若中作乐的让你开心。我因为在日记写了篇“鸡和蛋”的小寓言,被批判为恶毒攻击大跃进,当时精神压力很大。他看我用“新华牌”的金笔写查检材料,就笑着说:“怎么样,当年写小品文,也是这支金笔吧!”把我逗笑了。后来家里偷偷地给我送进一罐鸡蛋酱,里面还藏着一个咸鹅蛋,可是我怎么也倒不出来,还是于老师有办法,把那鹅蛋整出来了。他说,只要能装进去,就能整出来。你这大学是白念了!又把我逗笑了。我一定要让他和我一起吃鹅蛋,他说:“这万万不可,别给自己增加新罪名!”多少年之后,他当校长,我当纪委***时,他常拿“新华金笔”和“咸鹅蛋”的事跟我开玩笑,说当时你的咸蛋真把我馋坏了!

于老师在操场劳改时,也常被学生叫出去批斗,把他叫到小树林里,一阵口号声响过后,他乐合合地回来了,原来学生把他找出去吃香瓜了。还有一次,于**被当时“看管”他们的盛广用老师叫走了,说是要见外宾

。结果一个多星期才回来。就此事,盛教授和我说,当时越南***代表团要访问哈尔滨,计划中有见“红色专家”于**的安排。当时于**在国际上有影响了,越南也是个穷国,特别需要像于**这样热心为农民服务的专家。学校的***说,外宾来时再说吧。我说不行,得让他回家准备一下,别给中国丢脸!这样,我就让于老师回家准备了一个星期,实际上是想让他回家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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