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修远只是回过头去看了晋之一眼，他忽然便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了。

于是男人松开了攥住我长发的手，我的黑发像是从男子手中释放的黑色瀑布，一下子倾斜下来。

男人的手也很快从我的背上移开，立马有服侍的佣人上前来将我给扶住，男人便转身离开了。

厉修远向来是有洁癖的，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他很快上车去了。

我看见男人快步的跨上了黑色的轿车，轿车便关上了，他的脸隐藏在看不见里头环境的黑色车窗里。

“言言，你要不要进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这时，晋之的话将我的视线拉回了近处，他正蹙着眉望着我，脸上写满了担忧。

“好。”我点点头。

晋之陪我一起到休息区的一家便利店，比起那边的餐厅，这家便利店显得要安静许多。

店员频频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的晋之，开始是看着他的轮椅和腿，大概是见到坐轮椅的残疾人感到十分新奇。

但是后来更多的是看着晋之的脸，大概是觉得他的脸长得好看。

晋之的确长得好看，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父母要把这样一个漂亮的孩子给扔掉。

从前，我无数次想到这个问题。

此时佣人们坐在另外一桌，一行人都是侍候久了的玩闹出了感情的，正有说有笑。

这头我和晋之的沉默，便被衬托得越发怪异了。

我只好开口打破沉寂：“这几天我不见你，是因为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知道。”晋之垂下头，此时他的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互相摩挲着。

他的脸上有着如城市夜空一般的星星，虽然闪烁，但是十分寂寥。

他嘴角的笑容便是那些星星，虽然闪烁，但是十分寂寥。

“我现在有些明白那时候你的感受了。”

那时候晋之刚刚车祸，得知双腿的神经麻痹，可能永远也站不起来，治疗的费用昂贵，且不能保证治愈。

晋之就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也不想见我。

我猜他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态，不想让我看见他最糟糕的一面。

晋之懂得这种感受，所以我说不见他，他便在门外等着，只是等着，用他自己的方式陪着我。

但是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懂，所以我的反应要恶劣多了。

我总是一次又一次的闯进病房去，鼓励他，强求他，哭着闹着，一定要治好他。

我那时候一定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吧！

“言言，我这几天听医生说了很多关于你的病。”

“医生说是因为那些药物导致身体内的毒素攻击身体五脏六腑，但是好在用药的时间不算很长，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的。”

我听晋之一本正经的说这些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晋之，这些话，很像从前我和你说的。”

因为我的一句话，晋之也笑了起来。

“是啊！”

晋之一笑，他那脸颊旁醉人的酒窝便一下子甜蜜了起来。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晋之摇晃着轮椅，靠近我。

他那因为生病而变得枯瘦的手，搭在我的手背上。

我从小便有着算是优势的白皮肤，手上的皮肤也是白白的，像是用雪花染过。

可是晋之的手看起来更加苍白，因为生病，甚至快要带着一点儿青色。

我低着头看着我们两个人的手，便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感觉很不公平，为什么上天一定要独独给我们两个人这么多的苦难。

我想上辈子我们一定一起犯下了大错，这辈子才会双双投入这凡尘俗世的苦海之中。

晋之说：“言言，你坚强一点，如果你能挺过去，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治好自己的腿，让你看到我站起来的那一天。”

晋之的承诺，格外富有力量。

我抬起头来望着他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他点了点头，笑了起来。

晋之就是这样，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对我仰着一张笑脸。

他甜蜜的笑，是用最深的苦酿造而成的。

“对不起。”我的鼻头泛酸，我想我永远都不可能消除对他的愧疚。

就在我这样低头道歉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揉了揉我青丝般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