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此时已开始变亮，远处的姐妹山清晰可见，枪炮声依然接连不断的传过来。

“快看呀，哨所冒出来的烟柱比姐妹山还要高，会不会失守了？”娃娃脸忽然讲了这句大家都在心里想，却又不愿听到的话。

李援朝恼怒地瞪大双眼叫喊：“胡说八道！你不讲话又不会有人说你是哑巴。既然还有枪炮声传来，证明战斗仍在继续进行着。”他的话还没讲完，就举起了一只大手掌，对准娃娃脸的头上使劲地拍过去。

就在李援朝想拍下去的一刹那，许多闪着桔红色亮光的炮弹从三连的官兵们的头顶掠过，飞向姐妹山，把那里炸得火光冲天，烟尘滚滚。这些炮弹正是刘汉指挥炮兵发射的，弹头飞行时产生的噪音，把三连的官兵的耳朵刺激得极不舒服。

“大家快看，我们的炮兵开火了。战斗打得这么激烈，哨所那边的枪声一直没有停止过，这就说明了战斗还没有结束。”王国庆高举着手中的冲锋枪大声对战士们说，“同志们，哨所从建立的那天开始，就是我们三连的阵地，即使失守了，也应该由我们自己夺回来！”

卫忠国也举枪高呼：“连长说得对，为了三连的荣誉，也为了祖国的尊严，咱们一起杀过去！”

“不怕死的，跟我来！”李援朝带头向前跑去。

他们所说的话鼓舞了三连所有官兵的士气，激起了求胜的欲望，一个个都忘记了刚才急行军和战斗给身体带来的疲劳，如下山猛虎般扑向哨所。

越军已被炮火打得焦头烂额，无法再实施阻拦，只好鸣金收兵。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中国的增援部队赶到，无可奈何地停止了射击。

冲突双方的哨所已经在炮火中化为废墟，几乎连一块完整的砖头都找不到。木制的门窗还在燃烧着，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唯一没有炸坏的，是中国哨所门外的旗杆，它奇迹般的站立在原地，就像守卫边防线的卫士一样。挂在上面的五星红旗被子弹打穿了几个洞，早晨的山风吹得他呼呼的响。在地面上，冒着浓烈的火药味的弹壳布满每个角落，人的脚踩到哪里，都会产生金属碰撞的声音。

王国庆指挥三连迅速加固和扩大阵地，又叫卫忠国向营部详细汇报情况，自己带着娃娃脸和卫生员抢救受了伤的战士。经过仔细的检查，守卫哨所的两个班有三人牺牲，五人重伤，而班长是党恩失踪了。

“是党恩在哪里？有谁见到他了？”王国庆焦急地喊着，“赶紧给我找！”

已经向营部汇报完情况的卫忠国跑过来说：“连长，别喊了。叫黑背帮忙找吧。”

王国庆一拍大腿道：“对呀！我都急坏了，怎么忘记了黑背？”

一直由娃娃脸牵着的黑背好像听懂了卫忠国的话，突然用力挣脱绳子，朝一棵炸断的小树跑去。大家跟在它的后面一边呼喊，一边追赶，但是它完全不理会。到了树下，黑背咬着树枝拼命地往后拉。拉完之后，又对着跟过来的人叫了几声，紧接着使劲地用两只前爪刨土。

正在重新包扎断指伤口的黄海见状，捡起一把铁铲说：“这里是临时设置的无后坐力炮的炮位。我看见班长和炊事员扛着炮来过这里，后来越军把这里炸塌了。黑背一定是知道泥土下面埋着人。”

“难道是党恩就在里面？”王国庆只说了一句话就不敢再往下说了，在他的心里已经是乌云密布。

卫忠国叫道：“不管有没有人埋在里面，快挖开来看一看。”随即冲过去，跪在地上，用自己的双手挖起土来。

很快，在众人齐心协力的挖掘下，炮位中间的泥土和木头被搬开了，一个人的头发露了出来。再往下挖，是党恩和炊事员真的就在里面。他们的身体还保持着准备开炮的姿势。大家一拥而上，把他们俩从土里抬出来，又叫来卫生员进行抢救。

卫生员马上赶了过来，用手一摸，发现两个人都没了体温，接着又检查心跳、呼吸和脉搏，最后低着头报告：“他们已经牺牲了。”

几名驻守哨所的战士一下子就把卫生员围在中间，恳求他不要停止抢救，希望会有奇迹出现。然而，卫生员只是低头沉默。

娃娃脸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忍不住把脸转向别的地方，哭出了声音。

闻讯赶来的李援朝看了烈士的遗体，抚摸着娃娃脸的头，说：“不要哭，你哭得再大声也没用。死去的战友不会复活，强盗也不会被你哭跑。对付他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打到他们哭！”

王国庆捡起是党恩用过的枪，悲痛欲绝地抬头，向天空大声喊：“为英雄们送行！”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