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目光转到窗外；有的人赶紧拿起水壶，佯装喝水；还有的尴尬地左顾右盼，不敢与她对视。

看见这些男人被自己收拾得狼狈不堪，列车员像在战场上大获全胜的将军似的，抬头挺胸，“骄傲”地离开了。

从此时开始，后面的行程真是难过极了。一群连死都不怕的男人，只要一见到列车员路过，或者过来扫地，全部都立刻变得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可是没多久，列车员又不高兴了。

在列车开出后的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王国庆正在和几个老部下打牌。按照他们的规定，打输的人都要让卫忠国在其脸上贴一张纸。由于卫忠国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因此把一个个战斗英雄都贴成了大花脸。有的人连鼻子都被堵住了。这一下，整个车厢的气氛都活跃了，所有的战友都围了过来，车厢里显得乱哄哄的。

“你们这么吵吵闹闹的，别的旅客没法休息了。”列车员的声音又在众人的耳边想起来。虽然这是一种小姑娘的声音，但是声音的分贝高得很有震撼力，使他们仿佛回到了雷营长的身边。

原来，列车员是来为旅客送开水的，还隔着一个车厢就听见了一大群男人的吵闹声，心中装满了一百个不高兴。

看见一群男人都老老实实地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发呆，列车员不解地问：“我又不是母夜叉，有这么可怕吗？真是胆小不如鼠！你们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愿意说话，大家连看都不敢看列车员一眼。她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提着水壶，往桌子上的杯子里加满开水。当她走到车厢中间的时候，一个身材瘦小的人用双手举起茶杯接水，同时说了句感谢的话。

列车员觉得这是对方在尊重自己，就微笑着说：“不用客气，这是一个列车员应该做的。”可是她的笑容迅速地消失了。因为她发现那双举起杯子的手就像融化过之后，又变得很干燥似的，连一根汗毛都长不出。手上的每一毫米的皮肤都非常难看。列车员情不自禁地往这个人的脸上看去，结果被吓得吸了一口凉气，连手中的水壶都差点掉到了地上。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原来，那个双手举杯的人是娃娃脸。他现在全身都长不出一根毛，脸上的皮肤比手上的更难看，头上还能用帽子盖着，而长眉毛的地方就只能用笔画一些颜色上去了。看到列车员惊恐的表情，他十分地失望，慢慢地低下头，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坐在旁边的老战友们看到这一切，心里都有些不痛快。宋军直接走到列车员身边说：“你刚才还在说我们胆小不如鼠，现在你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胆小鬼了？难道他是吃人的老虎吗？”

王国庆也走了过来，伸手拉开宋军，说：“姑娘，你不用怕。他虽然现在的样子不好看，但是他以前是我们连最年轻漂亮的小伙子。大家都喊他娃娃脸。在一次惨烈的战斗中，有很多的战友为了炸毁敌军的火力点而牺牲了，最后是靠他勇敢地冲上去，炸掉那个火力点，才保证了收复领土的战斗胜利结束。”

卫忠国一点也看不到身边发生的事情，可是他听得一清二楚。虽然坐的地方与娃娃脸隔着几个人的距离，但是他也大声对着这边喊：“对呀！在你面前的这位小伙子可不是一般的小人物，而是一个大英雄。他不仅武艺超群，作战勇敢，今年还学会了英语和越语，正在准备考大学呢！”

列车员渐渐地又有了微笑，主动伸出一只手，说：“大英雄，刚才我太傻了。也许会伤害了你，先给你道个歉。咱们握个手，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常玉，今年十八岁。能够有一个英雄和我做朋友，我感觉非常荣幸。”

娃娃脸立刻抬起头，迅速地伸出双手。然而，在他的目光与对方的目光相互碰撞的那一刻，只差一点点就能握住常玉洁白如玉的小手了，他却像触电似的，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并且又一次低下了刚刚抬起的头。

“对不起，刚才是我让你受惊了。都说我不好。”娃娃脸的嘴里挤出来这样一句话，声音小得和蚊子飞过的声音差不多。

在场的战友们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位叫常玉的列车员年轻美丽，主动把姓名和年龄告诉了娃娃脸，很可能就是想发展恋爱关系了。可是他们想不明白，娃娃脸到底是哪条神经出了毛病，竟然对盼望已久的桃花运采取不能不热的态度。

常玉被娃娃脸搞得有些尴尬和失望，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一点僵硬。她放下已伸出的手，说：“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样子长得不好看，就担心我会责怪你吗？我没有那个意思。”说完，她就提着空水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