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初禾眸光微凉地注视着他,半晌,脑海中猛得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对了,就在吴幼钦出事的那个房间里,她曾经见过他。当时房内有五个青云帮的混子,其余四个都长得凶神恶煞,只有他模样清秀,还透着些书卷气,在那几人中显得如此与众不同。那晚的身影,和眼前这个坐在角落的少年相互重叠,盛初禾务必肯定,就是他没错!她脸色微变,下意识低下了头,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只是贺六知的阵仗太过高调,在上楼梯时,还是引得不少人看了过来。那少年倒是自顾着看向窗外的风景,并没有看向贺六知这边。等贺六知和盛初禾上了三楼后,贺六知这才淡淡道:“你刚刚在看什么?”盛初禾笑道:“我……我第一次做轮船,所以有些新鲜。”贺六知挑眉:“我家就有渡轮,不过我很少用它,太麻烦。”盛初禾嘴唇微张,震惊地看着他。贺六知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船而已,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艘。”盛初禾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了少爷。”渡轮上的服务生不断给套房内送来吃的喝的,洋酒水果还有饼干零食,甚至还问贺六知需不需要听评弹。贺六知一口拒绝,并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这才让盛初禾多吃些,一边拿出书来看。盛初禾满脑子都是那个少年的身影,可面上则大口吃着,一副很好吃的样子。小半个时辰后,盛初禾趁势站了起来,说是要如厕,便走出了套房。这个渡轮一共有三层,一楼最是拥挤,二楼宽敞了许多,三楼则是几个装修精致的房间。只是三楼被贺六知包下来了,所以这些房间都是空置的,非常安静。盛初禾垂着脑袋下了一楼,站在暗处冷冷地看着坐在位置上的李经年。可她看了许久,李经年也没有动作,至始至终都是兀自坐在角落里看风景,连动作都没有怎么改变过。盛初禾看了足足一刻钟,也没发现什么,到底是不甘心地回到了三楼。于是这一个下午,盛初禾就时不时的找各种借口下楼观察李经年。害得贺六知叫水果不新鲜,害得盛初禾总往厕所跑,让盛初禾相当赧然。渡轮开往北平要六个多小时,下午两点二十开出,晚上九点才会到。海面波光粼粼,远处还有海鸟一路翱翔,漂亮极了。只是夕阳转瞬即逝,夕阳退去后,便只剩满目的黑,将海面印衬得无比深沉。等到天黑之后,盛初禾又下了楼,躲在暗处看着李经年。而这一次,她终于看到李经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盛初禾躲在卫生间里冷眼看着,看着李经年踏上了二楼后,她也悄然跟上。谁知等她上了二楼后,却发现二楼的走道里,根本就没有他。她皱了皱眉,前后走了一圈,可依旧没有看到李经年。就在她站在楼道里发愣时,突听身后传来一道口哨声。盛初禾下意识回头望去,便见李经年正双手插在口袋里,歪着脑袋有些淡漠地看着她。李经年道:“你看了我一个下午,有事?”盛初禾的声音也透着冷漠:“没有,我只是随便看看。”
李经年嗤笑,朝她走道:“我去北平,和青云帮无关,只是处理自己的私事。你不用太紧张我。”
盛初禾冷哼一声。李经年又道:“不过既然遇到了,我有件事要提醒你。”
盛初禾皱眉:“什么事?”李经年压低声音,用密语说:“半个月前,白家花重金委托各大帮派,买贺六知的命。”盛初禾瞳孔猛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李经年愈加讥嘲:“贺六知算计白家嫡子白勤宗,让他沦为上海滩笑柄不说,还弄坏了白勤宗的命根子,你说白铮会不会咽下这口气?”确实,大半个月前,贺六知为了给她报仇,确实设计几个男人玩弄了白勤宗……还让他上了报纸的头版头条。盛初禾额头开始冒出冷汗。李经年:“虽然陈玉钦不接这案子,可不代表别人不会。所以,自己小心点。”扔下这句话,李经年转身就要走。盛初禾连忙叫住他:“你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李经年回头看向她:“池哥喜欢你。”话音未落,他大步离开。盛初禾抿着嘴,半晌,也走出了楼道,回到了三楼。盛初禾进门时,贺六知正坐在沙发上,手中捏着一只高脚杯,转动着杯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