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修整,周哲重新发动引擎,凭着江博士给的证件,把吉普车加满了油。
他很想再装一部分用油桶带走,但并没被允许,不过只要路上没有意外,油是足够他们开到下一个城市的。
周哲盘算着可以分些汽油到潘阳妻子那辆车上,这样就能带上杨柯一家了,不过这个想法他打算到了下个服务区再提,毕竟潘阳与杨柯不太对付,现在提出来,他俩难免再起争论,索性就等事到临头再作商议。
深思熟虑中,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哲觉得呼吸渐渐变得不再轻松,已经不是无意识中可以自然完成的事了。
这时他才回想起自己最初的猜测,藻类的灭亡可能会使得地表的含氧量以极快的速度下降。
这显然不是一路狂飙能解决的问题。
对此他担忧地看向卓雪,但好在卓雪的面色平和,并没有表露出不适,这令他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可源于缺氧的紧迫感仍像一道催命符,紧紧逼迫着他做出抉择。
周哲明白,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回到城市,只有到了城市里,卓雪才能得到救治,他们也才算暂时逃离出了灾难的阴霾。
轻轻拧动钥匙,周哲将满怀忧虑付诸于脚下的油门,伴着轰鸣,后座的杨柯和潘阳仍是那副不相为谋的模样。
于是,吉普车在周哲心底无奈的哀叹中,重新回到了路上。
车内座次依旧,潘阳歪着脑袋靠在窗边,眼神很少从卓雪的背影上挪开。
杨柯别扭地坐在中间,时不时转头看看自己的女儿,小女孩已经在陶兰的腿上睡着,虽然躺的姿势有些憋屈,但毫不影响她睡得安然。
陶兰则是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手却一直托着孩子的脑袋。
车外的公路上已经不见分毫有关地震与飓风的痕迹。
烈日高悬,阳光从侧面的车窗洒在众人身上,却消不去车内压抑的氛围。
满车思绪,或许只有飞驰的吉普车知道,此刻几人的心里有多么凝重。
“老潘,你在电话里问过前面的情况吗?”周哲单手扶着方向盘,眼前一成不变的场景和渐渐湿热的空气令他有些昏沉。
“没问。”潘阳淡漠的回答后便没了动静。
周哲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潘阳高大的身躯此刻正缩在一旁,杨柯虽然尽力的节约着自己占用的空间,但肥硕的肚子仍不可避免的贴着潘阳的手臂。
即使二人接触得如此密切,但他俩仍是互不搭理,虽然坐得憋屈,但脸上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要不你来开会儿?”周哲说着缓缓停下了车,一来长时间的驾驶使得他的腿脚有些酸痛,二来让这俩相看两厌的人待在一起只会让车里气氛无法缓和,于是他拉起手刹,下了车。
潘阳也没有推脱,打开车门就跳下了来。
两人交换了位置,上车时杨柯象征性地朝里挪了挪身子,周哲挤进了后座,不同于驾驶位的宽敞,后座因为拥挤显得湿热更甚。
即使相比潘阳壮硕的体型,周哲要明显精瘦得多,但仍坐得拘谨。
“添麻烦了。”说着,杨柯略显窘迫地调整着坐姿,尼龙外套又贴在了他的肚皮上,就连他睡着的女儿,额头上都渗出了丝丝汗液。
周哲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回以他一个微笑。
虽说杨柯这人总是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他的行事谈吐都很得体,为人也算善良,否则他也不会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救了卓雪,仅凭这一点,周哲对他便充满感激。
潘阳调整完座椅,拉下手刹,他的驾驶风格明显与周哲迥异,虽然公路空空如也,但他踩油门的力度,还是过于生猛。
吉普才行驶出没多远的距离,天际边隐约出现一团乌黑的鸟群,虽谈不上遮天蔽日,但也算规模浩大。
即使关着车窗,鸟群的鸣叫仍旧愈发清晰。
“乌鸦,真不吉利。”陶兰小声的嘟囔被引擎声淹没。
恰好吉普车开进了隧道里,光线刹那间消失,只剩不足原本十分之一亮度的泛黄灯光,令车内不至于完全陷入漆黑。
不知是不是光线明转暗的刺激,一直静静瘫在副驾上的卓雪竟沉闷地咳出了声。
“咳咳咳...”
“卓雪?”
伴着周哲吃惊的声音还有一阵刺耳的胎噪,那是车身偏移压在路面上实线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