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阳赶忙扶正了方向，脸却不由自主地转向身侧，带着惊恐打量着卓雪。

众人将注意力全放在了卓雪身上，没人留意到潘阳的反常。

潘阳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要是卓雪在这时醒来，他所计划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好在卓雪咳了几声后便没了下文，直到开出了隧道，明亮的光线再次洒在她的脸上，确认了她仍闭着眼，潘阳这才松了一口气。

“哎，”周哲稍显失望，但这起码说明了卓雪的伤情还算乐观，杨柯眯着眼安慰似的拍了拍周哲的大腿，脸上看不出悲喜。

“还是要尽快把卓小姐送到医院里才行。”陶兰前倾着身子，担忧地说：“你是没见到，我们刚碰见她的时候，她满脸都是血。”

“还好伤在额头，要是伤在头顶，恐怕血是止不住的。”杨柯补充着陶兰的话。

周哲忧虑地看向卓雪的侧脸，车窗外悠长的乌鸦啼叫声让他更加惴惴不安。

“这件事还没有正式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出手相救，恐怕卓雪她...”周哲紧蹙着眉，话说得十分诚恳，可想到也许在下一个服务区就得抛下杨柯一家时，又不禁变得惭愧。

“说起来也有些奇怪，”陶兰护着怀里女儿，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开车的潘阳，接着问道：“你和卓雪昨晚不是待在一起吗，怎么风停之后没想着找找她？”

“我也不知道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失散时她还平安无事，我想着她总归要回到大路上，就先回去等她了。”

“再说我要是知道她受伤了，怎么会不去找她？”似乎是觉得陶兰的问题有些冒犯，潘阳回答的口吻也变得急躁。

陶兰则完全没在意地继续喃喃说道：“她额头的伤口也挺怪的，虽然不深但也不像是被树枝之类的东西砸伤的。”

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护工，她对判断伤口的类型很有心得。

“倒像是磕伤。”她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潘阳在前座不动声色地听着，手心冒着冷汗。

“你又不是医生，别说了。”杨柯打断了妻子的话。

周哲担忧地低下了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伤口应该不是关键。”

在他的推测中，卓雪陷入昏迷的原因不是失血过多，因为据他观察，卓雪脸色虽有些发白，但仍在正常范畴中。

此刻有个问题萦绕在周哲脑海，卓雪到底陷入昏迷状态多久了？

“你们发现她的时候是什么时间？”周哲问。

“具体时间不清楚，但天才刚亮。”杨柯回答得很肯定，他永远也忘不了，清晨时自己坐在营火前，望着的那片将将泛白的天际。

“你呢？”这话是对潘阳说的。

“我？”潘阳一愣，他本就紧张地听着，没想到周哲突然将问题引向自己，没有准备，支支吾吾半天才继续说道：“风起后没多长时间吧，天那么黑我也记不清楚了。”

说完，他咽了口唾沫，眼神不留痕迹地瞥向后视镜，镜中周哲也正注视着他。

周哲正想继续发问，头顶鸦群此起彼伏的叫声却猛然变的清晰。

声音由远到近的过程很快，仿佛是刹那间，原本远在天边的鸦群就已经包围了他们。

还不等众人看清窗外情形，只听潘阳惊叹一声：“朝我们撞过来了！”

几乎是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踩下了刹车，紧接着众人耳畔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撞击声。

明明是中午，车里却漆黑一片，乌鸦群高飞于天际时，倒不觉得数量有多么庞大，但当它们近在咫尺，与众人仅仅相隔车身薄薄的铁皮时，众人才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遮空蔽日。

“咚咚咚”的闷响不绝于耳，其中夹杂着不知是骨头折断还是玻璃破裂的清脆声音。

众人下意识地用双手护着脑袋，紧闭双眼低埋着头。

陶兰将女儿裹在怀里，但小女孩还是被吓坏了，她带着哭腔厉声尖叫，叫得周哲感到耳膜一阵刺痛。

仿佛被数不清的羽毛划过后颈，周哲强撑着睁开了眼，车内漂浮着大量的断羽，禽类的腥臭味充斥着鼻腔，他向卓雪的座位看去，卓雪侧倒在座椅上看不清正脸。

没人知道具体过了多久，直到鸦群的啼鸣越来越远，沉闷的碰撞声渐渐平息，周哲才敢再次睁开眼。

他缓缓抬起脑袋，喘着粗气打量着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