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白乐天的诗写的极好，深入浅出，通俗易懂，无论是街边的孩童，卖花的老媪还是青楼里的伶人都能吟上几句。

随着天光渐长，日头渐暖，余杭的春天也于指缝间匆匆溜去了。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一夜枕上听雨，阿禾早起只见钟灵已经穿戴整齐了正在吟诗，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有些不解地问道，“师傅这是在念的什么？怎还哀哀戚戚起来？”

“没什么，只是瞧见了着落花，只觉得春光短暂。”

然而就在她由落花发散到《红楼梦》里黛玉葬花与贾宝玉共读西厢，一对恋人最终天人永隔难以抵抗吃人的封建礼教时，阿禾只听懂了一个词“落花”。

于是她很麻利地拿起扫帚，将院子里散落的残红收拾干净。

“师傅，干净了。”她有点开心地和钟灵说。

钟灵：……

虽然她没听懂但是她真的有好好做事！

“阿禾真棒，院子里一下就干净了。”她夸了一句，又说，“快去洗手吧，朝食这就得了，吃好了才有力气学东西。”

于是阿禾便用力点了点头，放下扫帚去一边舀水洗手。

两个人相处的日子久了，钟灵对阿禾的脾气秉性愈发熟知，晓得她是个知足常乐的，每日只要有吃便得开心颜，于是也对她愈发信任起来。

从前在朱老板那里，都是可着人做帽子，什么伙食菜蔬都是有数的，只不过钟灵倒也不拘着这些，阿禾做的都是体力活，只要是饿了便有的吃。

早上是热气腾腾的豆浆包子，八宝酱菜，午饭是钟灵做的四菜一汤，下午天光长些，通常会再来一两个烤的喷香的胡饼夹牛羊肉串子，到了晚上，钟灵虽讲究惜福养身，菜式不见大肉，多以鱼虾为主，又佐以各式粥点，再加上平时钟灵为了研究新品，鼓捣出各种吃食，也有不少都进了阿禾的肚子，故而原先芦柴棒似的阿禾很快丰腴起来，人也愈发开怀。

钟灵的心思并不局限在这一间小小的毓秀坊之内，就算现在她的铺子已经小有名气，但她还有别的想头，诸如与毓秀坊相邻的转角铺子正在往外赁，她未必不能谈个好价钱，将那处有自己四五倍大的店面给买下来。

先前因为那俩无赖之事她还有些犹豫，但自打交了玉芙蓉的投名状给商徵羽之后，因为挂着商氏的牌子，往后的生意也开始畅通起来，这下行为举止愈发自由。

做生意没有不招徕伙计的，不过相较于小二，钟灵更愿意招女子。一来是女子更为喜洁好干净，做事也更为细致，更符合食品行业的需求；二来也是因为现在女子生存不易，但凡有别的筏子，是决计不会来外头上工的，相较于去别的地方受盘剥，她能帮一把便帮了；至于第三则是自己的一点私心，女子用工之资更低，钟灵只要做到男女之间同工同酬，便能招到更为认真卖力的伙计；最后嘛……倒是她的一点略显阴暗的小想法。

——来偷师学艺的男子如过江之鲫，女子经营起一间铺面不易，用着更加安全。

招工的告示一出，赖以感谢余杭一带江南地区的行商风气，前来应聘的人也不少，最终在众多女子之中，钟灵选定了余、宋两位姑娘。

余姑娘今年十四，她虽已经定了亲，家中却委实拿不出多少银子给她置办嫁妆，婚期定在三年后，她是为自己攒体己来的。民间普通人家备嫁没有公侯王府那般复杂，扯几匹红绸，为自己绣一件嫁衣，再打点首饰就差不多了，故而她若是有心，在钟灵这里干上个一两年都是使得的。

她生得虽不算太过俊俏，但也可堪清秀，是那种望着就很舒服的长相，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更添几分温柔。

至于宋姑娘，年纪要更大一点，今年已是十八，却是尚未成婚。她原本家境殷实，本没有终身不嫁之心，只是因为自己先后定过几门婚事，结局都不大好。

第一次那个男人身体不好，还没等成婚人就去了。后来又定了一户，原本人是好好的，结果因为一次贪酒，竟然喝多了跌进池塘里溺死了。等到再后来宋姑娘降低了些择偶要求，找了个家境清贫无父无母，但是身强体壮还会水的男人做相公，结果对方被征丁抽走了去北边守幽燕关，前年一场大战后就再没了消息，尸骨未寒，生死不知……

经过这三次失败的议亲，媒人那边渐渐传出她克夫的谣言来。其实宋姑娘自己也有些纳闷，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