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轱辘压在积雪上的声音咯吱作响,从景府出来的马车拐出巷口也渐渐驶入了主街,楼芸端坐在马车内拢了拢手中的暖手炉,好奇的偷瞄着坐在身旁的洛安。
“娘,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您都看了我好久了。”宽厚的艳红斗篷下,洛安抚着手心里的银炉,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从景家出来你就没说话,安儿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掩嘴轻笑起来,看着洛安无奈的样子,楼芸也缓缓开了口。
“想法?”洛安微楞,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娘是说婉姨的用意吗?”
“你也看出来了...”楼芸点头,知道聪明如洛安,必然是能明白周婉儿的意思。
“婉姨为何要这么急着为他张罗亲事?我与他可并不相熟...”想起刚才在景府中的种种,洛安又觉得有些尴尬,虽然娘也曾跟她提过景家走失的大少爷,但在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景仕泱的存在。
“那倒不是。”看着洛安蹙眉的样子,楼芸却摇了摇头“儿时你们的关系极好,除了你爹,也就只有景仕泱最纵着你了。”
“是吗?”听到楼芸的回忆,洛安的眉头却越皱越深“儿时的感情也不必当真吧...”
楼芸闻言,看出洛安并不认同,便也没有再说下去。当年景仕泱走失后,洛安还哭闹了许久,为此大病一场高烧不退,待到她痊愈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景仕泱,楼芸知道,洛安只是忘了他罢了。
“娘也赞同婉姨的意思吗?”见楼芸沉默,洛安不安又试探的问道。
“傻孩子...娘与婉姨关系虽好,却也不会强迫你嫁给不爱之人,若你对他无意,娘就支持你的决定。”见洛安有此一问,楼芸宠溺的笑道,她将洛安视作掌上明珠,又怎么舍得让她伤心呢。
“谢谢娘。”听到楼芸的话,洛安心里尤为感激,依偎着就靠向了楼芸撒娇,有爹和娘如此疼爱她,她真的是很幸福了。
“那你可要好好选一个心仪之人,再拖下去可就成老姑娘了...”抚着洛安的长发,楼芸笑弯了眉眼。
她和洛启卓都疼爱洛安,即便洛安早已过了及笄之年也从未催促过她的婚事,只要是她不愿的,他们就不会强迫她。可即便再疼爱,他们也还是担心洛安的未来,或许有人同他们一样真心疼爱洛安时,他们才能放心吧。
“嗯...安儿知道...”靠在楼芸怀中的洛安黯然了眸子,嘴上应和着楼芸,心里却思绪万千,她早有心仪之人,却一直等不到那个人开口言明罢了。
待他回来,她想勇敢一点...
入夜后的寒亭轩,寒风吹响了楼檐角上的银铃,叮铃当啷的声音也让安静的出奇的院落稍稍有了点生气。
早已被景仕泱打发走的下人都撤出了寒亭轩,主阁内的小桌上也摆着还没动过的晚膳,屋中的人静静的坐在桌边沉思,丝毫没有准备用晚膳的打算,他在玄蛊门的这些年里,早就习惯每日只吃一餐,即便是之前周婉儿来陪他用膳,他吃过之后也是百般不适,或许从他走失那天起,他就已经回不到景仕泱的身份了。
“嗖!”一支穿云箭,划破了窗纸射入屋内。
虽突如其来,却还是在经过景仕泱的耳旁时被他稳稳接住,看着绑在箭头上的纸条,景仕泱淡然的将它拆了下来。
雪落无声,深夜中的景府也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寒亭轩的主阁里,一个套上夜行衣的身影轻盈的从阁内跃了出来,一个旋身就跨上了三层小楼的楼顶,俯视了一圈景府后便纵身翻出了院墙。
午夜后的雪下得极大,鹅毛般的雪花将盛京再一次覆盖了起来,一个疾驰在屋檐之上的身影也在大雪中模糊了,留下一排排脚印不多时就被大雪掩埋了去。
“你终于来啦..”夜幕中的红墙上隐隐绰绰的蹲着两个人影,瞧见苍隶来了,其中一人便悠然的开了口。
“什么任务?”靠了过来,苍隶也没有多话,直接了当的问道,视线也循着落入了红墙中的空旷院落下。
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慕青又晃了晃手中的佩剑,蒙着面的黑衣男子轻侃“不然也不用把你叫来了啊...”
“慕青,说正事!”另一个身形稍小一些的黑衣人侧目,压低着声音呵斥着蒙面男子,出口的声音婉转,既是个女子。
“好吧好吧...”慕青弯眉,收起了开玩笑的态度,从怀中拿出一副小像递给了苍隶“此人刚调来守城军任副将,身长七尺、身形魁梧,听说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倒是个难对付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