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城南的街道依旧灯火通明，来往的人群比之白天也只多不少，各个酒楼商铺忙碌着，而城南最大最热闹的就是易春楼一片，牌楼，茶室，青楼，歌院一应俱全，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窟。

而这里面最令京中男子神往的便是每夜午时举行的花仙抛绣球，易春楼内美艳动人的姑娘们会在易春楼的楼阁上抛出各色绣球，接到绣球的客人便有资格与对应绣球名字的姑娘良宵共度。

现在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已经有不少男女等在楼下。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是为了春宵一刻，这其中就有不少体格强健的，身手不凡的在里面，只等抢到绣球再高价卖与别人，这已经形成了一个特殊的职业，人们称之为“移花手。”

刚过十六的孙庆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瘦小。今天是他第一次来抢绣球，家中父亲急病下不得床，祖母又年老，妹妹还年幼，自己白天靠着在酒楼后厨帮忙赚些辛苦钱，但还远远不够。

他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万一呢，万一抢到了，那家里的情况能好过些。

楼阁上传来铜锣声，预示着马上就要开始了。人群也躁动起来，纷纷朝前挤，都想着抢个先机。

“姑娘们，见客了！”身形臃肿的老鸨大冬天的也摇着团扇，倚在栏杆上笑得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衣着华丽的少女们捧着属于自己的那颗绣球并排站到围栏边，夜风吹过，衣裙纷飞，是那样的娇弱，而楼下是饥渴如虎的人们，等着争抢落下的绣球。

这边老鸨一一介绍这姑娘们，介绍完一位便抛下一颗绣球，不过多久，便只剩下最后一个少女。

少女身形娇小，衣衫轻薄，紧紧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抱着绣球，眼中含泪，很是惶恐。

老鸨走到她身边，借着团扇遮挡，狠狠掐了掐少女的后腰，低声威胁道，

“你父亲可是拿你抵了不少债的，要是今晚搞砸了老娘的场子，仔细你父亲的命！”

泪水从脸颊滑落，少女不得不哽咽的应道，

“唔。”

少女缓缓将绣球举出围栏，却怎么也放不开手。

楼下的人群开始不耐烦，有人开始起哄叫嚣，眼看着要收不住，老鸨一狠心用尖锐的尾指指甲扎了一下少女的腋窝。

少女吃痛，一下将绣球抛出很远，人群的视线也随着绣球移动，少女的心却在这一刻坠入无底洞。

孙庆拍了拍身上土，看了眼身后挤作一团的人群，失望地往回走。挤了大半夜，除了一身伤，什么也没抢到，那些人太过高大了，只是轻轻一推，孙庆就摔出老远。

刚走出几步，身后的人群传来惊呼，孙庆也下意识地回头，一团蓝色的绣球落在他的面前，孙庆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朝他奔来。

“抢！”

看着来势汹汹的人群，孙庆下意识地扑倒在绣球上，用身体把绣球死死护住。

几个跑的快的健硕大汉想硬抢，却怎么也拉不动孙庆，气愤之下狠狠踹了几脚，直到易春楼的下人跑来确认得主，才作罢。

孙庆抱着绣球被带到易春楼门口，粗布麻衣的他和一众锦衣绮罗的人站在一起，显得格外别扭，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易春楼的人倒也没难为他，只是宣布了结果就让他们各自抬头看看自己选中的姑娘，若是有其他主意可以选择放弃或交易绣球。

抢到绣球的人虽有客人，但大部分还是专做“移花手”的，也擅于抬价，一个个惊人的数字爆出，孙庆只觉得心脏砰砰的跳着，激动却格外的不真实，那些价格，随便一个都够他们一家子吃后半辈子了，他竟然真的，真的抢到了！

轮到孙庆，老鸨带着少女出来，少女娇滴滴的样子惹得人群一阵惊呼，没等孙庆确认，后面就有人开始报价要他让出绣球了。

孙庆抬头看了眼少女，那双水润灵动的双眼似乎在向他求救，他诧异间以为见到了自家小妹，相仿的年纪，同样灵动的双眼，而自己身后是如饥似渴的豺狼虎豹，他竟然有些不忍。

他自认不会对少女做什么，但身后那些不断报价的人可说不准。

“哟，客观，还在犹豫呢？这姑娘啊，就像热豆腐，你急吃不着，不急更吃不着！还是快些决定吧，夜还长着呢！”

老鸨看孙庆犹豫不决的样子，出言催促道。

“我......”孙庆支支吾吾，抬头看了眼少女，咬牙转身面向身后的人群，举起绣球，说，

“这.......一百两！现在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