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雨。
鸡鸣伴随着黄狗乱吠的叫声唤醒了大山中沉睡的人们。
家家户户亮起油灯,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村长莫荣福坐在天井旁的摇椅上吃早餐,逗弄着笼中金丝雀。
二儿媳妇林氏带着两个早起来交货的妇人入屋来。
妇人规矩地向他行了礼。
莫荣福半眯着眼瞟着她们,哼笑道,“多少篓子啊?”
两个妇人连忙陪笑脸。
“我家五十个。”
“我家七十个。”
莫荣福漫不经心地在一边的账本上大笔一挥,懒懒道,“货就放这吧,还是老规矩,半年结账,给你们记个数,在这盖手印。”
妇人立马上前,在村长手指的空格里点上印泥后,退后两步,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莫荣福眼角觑着她们的身影,心思流转间长吁一口气,就知道一大清早过来准没好事。
“还有何事啊?”
妇人对视一眼,由那年纪长一些的李氏先开口,一脸苦涩道,“村长,我家儿媳马上就要生了,这请稳婆的钱还没个着落,村长您看能否提前把我家的工钱先支给我,加上上次的数,三百五十文。”
莫荣福挑眼看向另一人,瘦弱的妇人身体一抖,急忙道,“大山相看了南边山村一户人家,纳吉要十两银子,我舍命借了,可怎么都还缺个一两银子,村长,这大山也算您亲侄儿,能不能看在莫家同宗的份上借咱家一两,办完喜事后立马归还。”
莫荣福黄浊的眸子中闪过算计,摸着嘴角的胡子开口道,“王家生孩子需要钱可以理解,大山没钱娶媳妇就别硬娶嘛,大山还年轻,再等个一两年,这纳吉的钱不就挣出来了?人人有点困难就来找我,我又是什么豪门大户能借得出这么多的银子?”
妇人闻言,气恼又憋闷,忍了好久的火气才道,“大山今年都十八了还等呢……再说大山他爹最近身体也不好,我就想着家里办个喜事冲冲喜,或许大山他爹就能下床干活了,这欠村长的钱不也能更快还上吗?”
莫荣福皱着眉看向她,就那痨病鬼还能好?在这骗三岁小孩呢?若是今年人走了,大山成亲就得等到二十二去,自个都没成算相公能不能活过今年,还敢拿病好一事来诳他?届时婚事一办,小两口跑出去闯荡,李氏跑回娘家躲着,他这一两银岂不是打水漂子?
莫荣福叹了口气,长吁短叹实在为难,“上头来人看货给了银子之后我才有钱付给大家伙,手头上哪来的银子?要不这样吧,林氏,你去厨房包五斤米面给她们拿回去兑些钱,我能帮你们的也就这些了。”
一旁的王氏听不下去了,五斤米面,打发要饭的啊?
“村长,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那个小妖精柳氏,咱们摘的菌菇,她再怎么压价也是当日结算,这样说起来,还不如去帮她摘菌菇呢!”
林氏精明的脸上升腾怒意,用手指着她斥道,“那柳氏算什么东西,也配拿来跟咱爹比?”
莫荣福捏着茶壶抿了一口,倒也不恼,只悠悠道,“这么说你们想要去挣那菌菇钱,那也行啊,实在不愿做这编织活我也不勉强。可想要拿钱都必须等到六月底,无论如何也变不了……想挣柳氏的钱也不看看什么天气,雨季就要来了,别说摘山货,就是上山都难,我看看这下上两个月的大雨,你们拿什么过日子?”
林氏也奚落道,“我早上看见柳氏出村,车上什么菜蔬都没有,你们以为她是什么神通?与其在这要挟我爹,还不如回家熬夜点烛多编几个篮子。王氏,你媳妇生孩子没钱请稳婆就别请了,你不是生过孩子吗,自己在旁边伺候着,多烧几盆热水,拿把剪子自个当稳婆不行吗?还有你,没钱娶儿媳就让儿子上门嘛,这样换了银钱就能给五叔治病了,一举两得多好的事。”
她这话音落,两个妇人都气红了脸,咬着牙恨不得撕了这小贱人。
大清早的跑这来自讨没趣,最后也得是灰溜溜地离开。
莫荣福望着走远的身影,阴冷地笑了两声,继而问道,“你瞧见柳氏空手出去的?”
“对啊。”
莫荣福迟疑了片刻,那上千斤的菌菇弄回家也没带出去卖掉?
“家里没人了?”
林氏呼出一口气,“好像有个做工的青年在她家里,爹,你不是说黄家才从她手里弄了几十两,这又买菌菇又盖房子的,这柳氏最近闹得村民人心浮动,这样下去迟早会影响编织生意,咱们得给那小妖精点厉害尝尝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