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泠泠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住好笑。
说来张掌柜这人也是有趣得很,拢共就见过三次面,第一次遇见就莫名侃起大山来,第二次也就是你我交流两句话的事就愿意不耻下问,做生意的人总有自己的一套生意经,轻易不愿意听别人来给自己指手画脚的,但张通达却吃她那一套,好嘛,这次的浮小麦,她虽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也清楚,说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但凡有些疑问和惰性都不会把浮小麦这东西从无到有的做起,张通达却信了她十足十,这究竟是莫名的缘分亦或者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若是后者可怎么好哟,遇到个生意场的高手还不得把张通达这点家底给忽悠瘸了?
“我想买些米面粮油,可还有能做主的人啊?”废话莫提,想着一牛车的人还等着她去州府,她得赶紧把正事办了,却听得伙计遗憾又热切地回她,
“老板娘还得晚些时候才过来,眼下就我一人……不过柳娘子放心,掌柜老早就知会过,若是见你来买米面便不收钱,你要多少,小的给你装。”
“你这话怕是说早了,”柳泠泠越发地觉着张通达这样的性情中人好玩又实在,这个大哥倒是可以多处处的,甫一抬头,就看见伙计因她这话露出的诧异的眼神,她忙道,“我买油。”
伙计立马就走向了油缸,准备将店里几款上好的压榨油给柳泠泠介绍介绍,掌柜说过的,柳老板上次来买过节的粉子也不过几斤几两,说明家里就那么几口人,就冲如今二位这交情,八斤十斤随便装不是?
“柳老板,咱店里有一款……”
没等他介绍镇店大花生,那边柳泠泠说话声就撞了过来,“米面各要五斤,主要是菜籽油,我要不掺假的纯菜籽油八十斤。”
“八……八十斤?”伙计身子明显晃了晃,手里的盖垛子用力摁回了缸口才稳住了心神,呵呵呵,难怪柳老板方才笑他这话说早了,几斤米面倒还好说,这八十斤的油他可做不了主。
柳泠泠能预料到这样的尴尬,自然会规避尴尬,眼睛盯着墙上一排酱料道,“照算钱就是了,但你得给我个优惠价,一共多少银子我先付给你,晚些时候过来取油,还有我带来的这个,是我新做的下饭菜,大哥你晌午若是吃面吃饼,就就着这油鸡枞尝尝口味,给我些意见,我回头想跟张老板做这笔生意,劳你也帮问问老板娘的意思看看,回头我再来。”
“行行行。”伙计忙迎上来接了她手里的小缸,职业病揭开缸口的油纸青叶,一股浓郁的菌菇香气扑鼻,嘴里唾沫瞬间就多了。
“香香香,柳老板真是好手艺,这个叫……”
“油鸡枞。”
“明白了明白了。”伙计忙不迭点头,却一直抱着那只小缸子不动,二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瞬才想起正事来,伙计才去找来算盘,激动地拨着算盘珠子。
伙计到底是有点眼力见的,报数之后也只是收了柳泠泠一个定钱,说是优惠价摸不准,让晚上取油时待老板娘来亲自与她聊。
没办法白送,这边还有生意要上门,这事不得老板娘亲自拿主意么。
柳泠泠只道了声好,付了定钱就叮嘱伙计一定要尝尝她的油鸡枞,这才在伙计恨不得将她送上牛车之前,二人的废话才说完。
赶着老牛继续上路,老牛今日十分兴奋,或许是有好些日子没去州府了,州府嘛,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那儿的青草都嫩一些不是,兄弟牛也许久没凑在一起聊牛妹,想想都兴奋,牛鞭都不用黄鹄禾怎么甩,它四脚蹄子倒是跑得快滴很,待雨雾中看见巍峨的城墙角角,老牛生怕这一车子被大雨淋得生无可恋的柳家人就要打道回府了,立马“mua,mua~”叫上几声。
到了到了啊,我真是服了,这什么天气去州府,这辈子没淋过雨是吧,看把你们牛哥这发型这睫毛都给淋成什么样了,赶紧的,下车,倒霉吹的玩意。
待得黄鹄禾将牛车赶到繁华商街,车上这些个外面下大雨,伞里下小雨的柳家老少总算捡回了半条命,下饺子似从车上跳到稍微能挡些雨水的屋檐底。
牛哥总算不负众望吐出一口轻气,谁料得屁股上又挨了一记猛抽,老牛惊得一声mua,撒开蹄子往前奔。
那双本生得又大又亮眼尾还微微上翘长睫能气死短睫人类的牛哥眼中溢出一把辛酸泪,我那正经的许家主子啊,这以后一个月不给我休三天这事过不去。
几个被丢在街边的柳家人一脸愕然,钟阿婆拂掉面上一层水,问柳泠泠,“咋回事啊,阿猿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