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砚的到来可谓是雪中送炭,一下就填补了林府缺人之后的窘境。
一个个大型瓦罐接连上灶,带着浓烈的中药气息慢慢蒸发出来,引得众人争相嗅闻。
没过多久,薛越泽便欢欢喜喜地带着医师过来了。
林衡虽然对他的做法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却也不好拒绝,难民们在历经四五个月的贫困之后,身体肯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她之前虽然也想过给他们找几个医师来看,但综合考虑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莫说难民如今哪怕查出病状也拿不出钱来医治,就拿医师来说,满京城敢冒着得罪众人跟她出来的医师,应该也难找。
林衡不是一个爱强求的人,很少明知不可而为之。
这次的热血更是直接捅出一个大篓子,最后还要余砚来给她买单,不过,她不后悔就是了。
三位医师落座之后,立即排出三条曲折蜿蜒的队伍。
众人脸上再不复从前的麻木,而是多了几分希望和激动。
早已被苦难磨灭的激情重新在他们脸上绽放,看得众人几度落泪。
民众想要的其实从来都不多,他们就像生机勃勃的野草,只要有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就会拼尽全力。
哪怕命如草芥,他们也是那最韧最强的野草,在黑暗中隐忍蛰伏,只为等到重见天日的那天,带给世界勃勃的生机。
第一个把完脉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女人瘦骨嶙峋、脸色青紫,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看不清颜色的单衣,浑身上下都打着抖子。
怀中抱着一个被袄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脑袋大,身子小,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倒。
在得知自己孩子是邪寒入体且她们带来的草药刚好是治疗风寒之后,女人脸上浮现出巨大的雀跃和欢喜。
她站起身子,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孩子的脑袋,亲了又亲、抚了又抚,可依旧觉得不够。
两行热泪自女人眼角流淌而下,冲刷出两道干净的痕迹。
她冲着身后高台上的几人哭了又哭,笑了又笑,紫黑的唇瓣轻颤两下,吐出一声无声的谢谢,可她又觉得,这样的道谢太苍白,太贫瘠了。
女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而手上这个唯一的破碗,也够不上她的感激和道谢。
在众人的注视下,女人将怀中的稚子放下,神色虔诚,屈膝跪下嗑了个响头。
“谢谢。”
长时间的营养不良使得她的声音不是很大,可众人却觉得那么的震耳欲聋。
林衡声音干涩,双腿好似生了根。
她很想告诉她不用道谢,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想上前去将她扶起来,可双腿却无法向前一步。
有什么好道谢的啊!为什么要道谢啊?明明是你们奉养起了这片土地,为什么流离失所的也是你们呢?
她很想骂死这个该死的老天,骂死这个病态的社会,可她却开不了口。
余砚沉默得看着眼前的一切,自穿越以后,她被很多人跪过,无论是男女老少亦或是官宦奴仆,可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样的感觉。
一种浓浓的不配感从她的心房弥漫而出,将四肢百骸都压得沉甸甸的。
渐渐的,众人也慢慢伏地跪下。
灰扑扑的难民营中站着几个光鲜亮丽的少男少女,从此,世界裂开一道缝隙,阳光不管不顾地闯入,照亮了心中那片小小的角落。
赵幼仪不愧是书中人见人爱的小白花女主,号召力那是杠杠的。
从午时开始,乘载着旧衣物的车架便源源不断从京城送出,途中各家护卫也自发维持起秩序,一直延续到酉时才渐渐散去。
姐妹三人刚下马车,便被管家林福半胁迫半请示地带去了西堂。
“跪下!”林秉言阴沉着脸拍着桌子怒不可遏道。
三人身子一抖,齐刷刷跪了下来,就连林衡也不例外。
虽说她从小到大都没跪过任何人,但她这人向来能屈能伸,今日若坚决不跪,那日后可能真的连跪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们三个!逆女!谁准你们这么干的?简直是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
接下来便是一通冗长繁琐的说教。
旁边两人被吓得哆哆嗦嗦,林衡抖不出来,只好眼观鼻鼻观心,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忏悔。
不知过了多久,林秉言才舍得坐下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