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鸢双手抱膝蹲坐在那里，空洞的双眼毫无神采，身子不停地颤抖，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只有嘴唇下意识地动了动，黯然道：

“我其实并非妖兽，只是生来受到体内妖咒的影响，才变成如今的模样，而这种妖咒要追溯到正道三派尚未崛起之前.....”

夏鸢默默望着虚空，仿佛又看见了那段她最不想回忆的往事，神色沉沉道：“彼时我的家族虽未像萧家那样声名显赫，却也是颇负盛名。”

“直到人妖两族爆发了世间最后一战，而正是在这场战斗中，妖皇不知施展了什么邪法，污染了我之一族的血脉。”

顾凡第一次听说这种离奇的事，脸上不由目瞪口呆，甚至觉得比当初自己见到肖应安时还要震惊。

夏鸢万念俱灰，又道：“若仅仅如此便罢了，可谁曾想这种诅咒竟然会被下一代传承下去，并且随着修为与年龄的增长，逐渐同化本源血脉，直至最终变作完整的妖兽。”

“后来我们被视为异类，成为被人类修士猎杀的对象，全族只剩爹爹这一脉逃了出来，直到我出生之时，所谓的正道修士们，仍在追杀我的父母。”

那时的我非常害怕，只能不停地问爹爹“为什么”，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后来为了护我，爹娘深受重伤，逃至深山一躲便是数年，无奈最后伤重而去，可是....可是。”

说道这里，夏鸢忽然激动起来，面如土色，寒声道：

“有一天，我实在饿得不行了，只能出去寻水充饥，可回来的时候，外面来了一伙正魔两道的弟子，不知说了什么，随后竟然挖开了那座埋着爹爹和娘亲的土堆。”

夏鸢忽然不说话了，顾凡瞪大了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心底顿时生出一股凉意。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却见夏鸢神情麻木，空洞的瞳孔中泛着泪光，声音忽然哽咽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当着我的面、我的面.....”

说到最后夏鸢的声音越来越小，竟是将头直接埋在了膝盖中间，轻声地啜泣起来。

顾凡此刻仍没有回过神来，看着夏鸢不停颤动的肩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便上前想要安慰她，可刚上前便被其猛然推开，重重摔在了地上。

“别碰我，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伪善者！”她凄声道。

顾凡吃力地爬了起来，他被少女的哭泣声弄得心乱如麻，一时像做错事的孩童般不知所措。

他生怕自己又说错话或者做错了什么事，只是支支吾吾道：“你...你别哭了...我...嗯...不是，我只是想...”

夏鸢摇了摇头，似乎被他这一刺激，压抑许久的情绪再也没有忍住，开始放声大哭，全身渐渐的蜷在了一起。

顾凡默默摇了摇头，随即坐在了夏鸢身旁，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妖媚娇横的隐宗大小姐，竟然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暗暗叹了口气，听着身旁伤心无助的悲泣，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禁想到了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的秘密藏不住了，宗门还会这般信任自己么？

他不知道....这个秘密他同样只能藏在心里。

顾凡就这么直直地盯着脚下的青砖，低声道：“你、你别伤心了，这个世....”

然而他话音未落，少女却忽然倒在了他的肩膀上，顾凡吓了一跳，身子如同触电般僵了起来，这才发现她似乎是伤心过度，暂时昏了过去。

顾凡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本源之力耗尽了，他迟疑了下，抬起那并不算干净的袖子，擦去夏鸢眼角的泪痕，这才将她平稳地靠在石像上。

他抬起头，凝视着那张苍白略显消瘦的脸庞，心中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在听到妖力消减时，眼中会出现慌张和恐惧。”

“难怪她会如此厌恶，甚至害怕变成妖族的样子。”

想起自己先前一口一句妖女，顾凡一时无言。

好在夏鸢的情况还算稳定，也没有被寒气侵入体内，否则失去真元的顾凡，到时候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摇了摇头，起身又再次朝着最右边的路口走去，穿过熟悉的幽暗小径后，少年终于再次来到了尽头的石碑处。

他看了一眼后面紧闭的石门，尽管夏鸢曾说后面是存放藏书的地方，可没有亲眼见到，顾凡还是不愿放弃。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试一试。”说罢他便沿着石壁在四周翻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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