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洞宾定睛一看，只见那终末余烬鬼火中，有无数面孔一一闪过。

这些人，吕洞宾很陌生，只是，祂却从它们身上感受到了纯阳道观一脉相传的功法气息。

这些亡魂虽然存在形态已经变了，但其心起志其道未曾改变，目光依旧是那般正义凛然，正直且锐利，如剑一般。

“祖师爷，这是那场宇宙大劫的最后一条生路，我们必须闯过去，而一旦我们闯过去了，在遥远的未来，这也是你们面对宇宙大劫时，还可以走的一条生路！”

无数纯阳道观弟子的面孔，接踵在鬼火中闪现，而后一些修为不凡的弟子更是从终末鬼火跃出。

虽然不再是活人，只是一缕不肯散去的残魂，但它们一如生前那般，紧握着剑，腰杆挺得笔直，眼神中充斥义无反顾的凛然，以及一丝恳求！

“祖师爷，仅仅是我等纯阳道观诸般星球道场的生灵，便是数以万亿计，这些人，都是您的嫡系传承弟子啊，您作为我等之祖，也是我等父母，为何要挡在我等生路之前！”

吕洞宾紧握着剑柄，甚至将剑柄握出了深深的指痕，沉默着。

它们不是幻觉，而是真正活于未来的生灵，是自己的嫡系传承，它们是无罪的，只是一场宇宙天灾夺取了它们的一切。

而它们在绝望中挣扎出来，想做的也只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去，哪怕以另一种诡异的姿态！

在这一刻，对与错，是与非，善与恶，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一切的一切，只是一种选择。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吕洞宾一生行于正道，斩尽妖魔而心中无碍，但此刻却发现，这件事不论怎么选择，都要染上沉重的因果。

捍卫现世，将断绝未来的最后一条生路，选择未来，将让现世跌入混沌之中。

他的剑，拥有着赫赫仙威，但此刻却是这么的沉重，沉重到难以举起。

仙人凌驾于凡尘之上，而在这个资源向个体集中，力量等于权利的世界中，祂们是天经地义的领导，真到了一些关乎大局的事情上，祂们责无旁贷，必须代替所有人做出抉择，这才是祂们所背负的因果。

不管这个抉择的最终结果是什么，不论是咖喱味的屎，还是屎味的咖喱，祂们都必须端一盘出来，然后让别人吃下去，自己也要大口大口的吃。

这种抉择，注定是无法逍遥自在的，因为这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要为无数人负责任的。

掌天下权，也承社稷垢，此乃人道古契，也是仙人身上逃不开的因果，通过这一方末法大劫，莫天歌将这个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了吕洞宾眼前。

吕洞宾陷入了迟疑与犹豫之中！

“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反感仙家的逍遥自在，那甚至是我的梦想，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放下一切，与三五好友，遨游于星河之间，尽情领略那宇宙的广袤奇美，笑谈古今岁月，品味那属于长生者的永恒……”

莫天歌的声音，骤然在时光中回荡着，说不清是从未来，还是从过去传来的。

“我心羡逍遥，但我最终却选择了永不超脱，不管你们是如何看待我，如何评价我，真到了天塌的那一刻，我必挥刀而起，这一刀，不一定是最好的结局，但却是绝境中的最后一道光，这是我所背负的因果，也是我所选择的道路……”

天塌之时，莫天歌从不去问为什么没有高个子来顶着，因为他会义无反顾的顶在最前面，而他站在所有人之前，做出抉择的时候，也不曾退避的承担着因为这份抉择而来的罪孽。

一件事总是有两面性的，一方得利，很多时候就伴随着一方的损失，无法两全其美的时候，站在那个位置，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出抉择，并且承担代价。

“顺带一提，我这末法之劫其实不是我原创的，灵感有一部分源自于郑平凡的未来逃逸计划，而另一部分，源自于道祖与魔祖的天之九问……”

此言道出，莫天歌的言语，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讽。

天之九问，也是一种绝境中的求存布局，道祖与魔祖做出了抉择与牺牲，给第二纪元留下了一线生机，不论结果如何，皆是尽显气魄与担当，那么到了第二纪元的这些新时代之老祖们，又将如何呢？

心中无比的纠结，吕洞宾缓缓闭上眼，掩盖眼神中的神色，而后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眸子，已是锋芒毕现。

祂深深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些弟子，仿佛要将它们的容颜，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