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娟转动一下眼珠,继续说:“奶奶活太久了,小辉这孩子,孝顺,舍不得我走。
用各种医疗仪器吊着我的命,可是我痛啊。
在床上瘫痪五年,什么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奶奶痛得说不出话来。
我想说,让我去吧……让我去吧……”
说到这里,老妇人的眉峰轻轻地蹙着,给人一种不胜痛楚,不堪负荷的感觉。
她越想越难过,哭得也越凶了。
奕荟眼中的温柔慈爱的老奶奶,却又忽然粗鲁又冷淡地说:“我想不通,安乐死是我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处置自己生命的权利,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凭什么不让我投胎!”
奕荟看见老妇人整个鬼魂都变成黑色,“我想不通!”
她的眼光正像两把刀子,刺得奕荟打了哆嗦。
“不好!怨鬼!”
这种黑色级别的怨鬼,通常是因恶病或者郁郁不欢致死的人死后化成。
此刻,王秀娟伸出一只干枯的右手,向她摊着,那上面正攥着一颗鲜红的肾脏,腥臭的血,一点一点的往下滴。
“小姑娘,你看看,这是老婆子的肾脏,透析了好多年,都臭了啊!”
老妇人蓦地一声狞笑,跳起来抢到奕荟身边,“啪唧——”
一手捏碎了自己的肾脏,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那只是她的鬼把戏罢了。
“乖,让我老婆子闻闻年轻人的朝气啊……”
她凑到奕荟身边,脸色黑里透紫,眼珠子像要爆出来似的。
“哇啊啊啊,奶奶,你不要这么快变脸呀!”
奕荟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老鬼,前一秒还和颜悦色,后一秒就川剧变脸。
真是防不胜防啊。
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不是什么半吊子道士?
墓园的风猛地狂刮了起来,园子里树声怒吼。
坐在那辆黑色布加迪威龙汽车里的周助理,登时变了脸色。
“妈呀,这也太恐怖了,哪来的妖风?”
很好,半小时过去了,他有理由怀疑老板被那个女孩拐走了。
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向来杀伐果断的周助理,头一次犯起了难,坐在驾驶位上,他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只能低头继续玩手机。
“奶奶!你冷静一点!”
陆悬辉试图冲进法阵中安抚自己的亲人,他退一步,却立刻被定在那个圈里,动弹不得。
“你——奕荟,让我出去,我奶奶她生气了。”
他直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已经化成怨鬼的奶奶,“奶奶,你怪我吗?
我当时只想能够把你留久一点,现在想想。
我可能并没有想清楚,是在延长你的生命……还是你的死亡。
我……真的……咳咳……”
“你别出来,老奶奶她已经失去理智了!等我一下哈,我先将她收起来!”
只是奕荟这一句,这个意思听起来是要下狠手,无疑是在陆悬辉心上猛锤。
“我不怪你们!我不怪你们!”
王秀娟叫唤起来,她的嗓子被怨气燎得窒息,几乎很难清楚得说出来话。
头发也随风散开,并犹如注入了灵气一般,在她那个黑青色的头颅上直立了起来。
两人的眼光都落在了老妇人的身上,一个是悲痛,另一个则是急迫。
“谨请北方黑杀神,急来正好护我身形,随天入天,随地入地,随山入山,随海入海,随涧入涧……
天法灵灵,地法灵灵,祖师法令,不敢留停……
宝之宝之,旁人窃视似入水也。
切忌切忌。
急急如律令!”
奕荟拽开步子,迎着狂风骤雨,道声:“收!”
那老妇人顿时仰身,眼看将要往地上倒,却被奕荟一条捆尸绳照着一抽,就利索地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