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悬辉还没转过神来,只是脸上渐渐布满了血色,气儿也越喘越匀。
他的身子稍稍靠近奶奶,一双大手伸向燃得很旺的鬼火上。
幽绿色的鬼火照映着他那俊朗的容颜和本来有点发白,有点憔悴的脸。
他说:“奶奶,那时候我是希望,能够通过良好的医疗条件继续延续你的生命。
现在想来,真的是很自私的决定。
不管是我父母,还是我。
我们都做得不好,让奶奶受了那么多年的痛苦……”
老妇人大笑一声,声如裂帛,打断了他:
“哎哟,小辉,我的宝贝孙儿,说这个干嘛呢?
奶奶用不着道歉,奶奶都明白。
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你们只是做了自己当下最好的选择,谁又能说的那不是对的呢?”
陆悬辉呆立半晌,化石一般。
忽然,他两腿一软,栽倒在地上,好像是什么大厦一下子垮了。
他匍匐于地,弓着身子,举手摸摸冰冷的脸颊,惊愕地对着沾湿了的手指看了一会儿。
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猝然,老妇人转向旁边坐立不安的奕荟,狡黠难以言述,她说:
“如果你想奶奶开心地走。
你就答应奶奶,好好照顾这位小姑娘,奶奶和她一见如故,要是你不肯答应,呵!
就让奶奶继续一个鬼在这个墓园里飘荡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
就是这打雷下雨天,好恐怖哟!
还有好多老鼠和蛇咬我的老骨头。
哎哟,我不行喽,这个腰椎骨又痛了!
某些人啊,饭店门口摆粥摊子,放着眼前的花不睬,到处瞎转悠,孤单到三十多岁喽!”
她连珠炮似的说完,看见自己的孙儿跪倒在她面前,恭敬地听着她的念叨。
陆悬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随后只好认了,悲痛地望着奶奶说:
“好,奶奶,我答应你。
我会好好照顾这位小道长的。
她于我,也算有恩,日后绝不会亏待于她。
奶奶,你放心去吧,孙儿以后会好好生活的。”
“好好好!小辉说话算数,那我就安心了。
孩子啊,不必伤心,你可知这眼泪就是熔浆?
我是不愿意看见你伤心的,都这么大人叻,好歹也是个总裁么,沉稳一点!”
……沉重开始一点一点消失。
老妇人竟然关心起奕荟的动向来。
她扶了扶腰身,拉着奕荟摇来摆去说:
“小姑娘,和奶奶说说,你今后要到哪里去?”
奕荟吃了一惊,蓦然想到自己这都天黑了,居然还没下山,得快点去城里了!
又想起师父毫不留情地驱赶,不觉苦涩说:
“奶奶,师父说我已经成年,不能再整天蹲在家里啃老,所以她叫我去云海市里自谋生路。
我打算去天桥底下摆摊算卦呢,那儿人多应该能赚到钱的。”
王秀娟听到这个,急急冲冲地“走来走去”,做了一种痛心疾首的姿态,一面叫道:
“什么?!
你这么小年纪,就要出去做事啦?
你不读书了嘛?
哦呦,你不晓得哦?
现在城里要搞什么市容美化工程,压根不让随便摆摊了,到时候给你把摊子都没收喽!
你倒不如听奶奶说。
人生几十年,以后有的是时间赚钱。
可读书的好日子,就年轻那几年。
等你过了三十岁,身子骨不得劲,你想学也学不进去咯!
何况你到学校,可以交到很多好朋友的,学校可好玩了。”
老妇人说完赶紧对着她的孙儿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好小子,你的机会来喽!”
她陶醉在自己安排的幻想里,紧皱的眉毛舒展开了。
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补上了一句:“奶奶告诉你,学校里人好多,上万人嘞,你到那里还愁接不到单子做么?”
奕荟惊讶万分,她从未想过继续读高中,考大学更是想都没想过。
更何况,以她的成绩,又是农村户口,想在云海市里读公立高中,无异于异想天开。
不过,她还是很感谢老奶奶的关心,关键是奶奶说得对,她若这样直接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