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势渐渐小了,剩余一些蛛丝似的雨丝,罩在匆匆驱车赶来的公安们身上。
“谁是报案人奕荟?”
男人向围观的众村人出示公安证件,表明身份说:“我是绿水村派出所的公安余浩洋。
现在接到报案说村民家吴德强发生了一起命案,所以需要各位乡亲配合调查。
吴德贵有没有?黎艳红有没有?”
“我!在这!”奕荟应了一声,身姿矫健,从老桑树枝桠上刨开用来隐身的树叶儿。
“嘣——”跳到了地面,直直地落在公安的面前。
派警时间挺短,也就约十多分钟,她等得不久,还有空和甲福星唠嗑几句呢。
不过这鸡货是个百分之百的社恐,一听到好多人往这里赶来,就立马钻进包里躺平装死啦。
“……吴德贵在这……”
忽然半掩着的木门咣啷一声大敞大开。
门外一片手电筒的光亮里,挤着七八个腰粗膀子浑圆的汉子。
一色的白背心,偶尔夹杂着几件黑短袖。
手里拿着各档次不同的香烟猛抽着。
那为首的邻居——吴扬威堵着门口岔开腿一跺脚,拉长了冒着油汗的河豚脸。
眼睛圆溜溜地向吴德贵的平房扫看了半天。
明明看见了吴德贵,却故意装腔作势地抱着两个膀子阴阳怪气地说:
“哟呵!
打完老婆打公鸡,你小子够来劲的啊!
你知不知道我都失眠多少天了!
好不容易今天睡得可香,要不是你!
你说说这个赔偿怎么说?
你可别说我得理不饶人啊,你看看你的鸡,把公安都招来了!
呵呵呵……不得了不得了……厉害了啊!”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公安已经把他扒拉到一边去,并在平房门前拉起了警戒线。
“乡亲们,请大家站远一点!
你是奕荟对吗?
你反应的情况,我们已经登记,我们现在需要你配合一起协同处理。
嫌疑人吕桂兰现在在哪里?”
两位公安异口同声地问道。
奕荟还没来得及张口,便看见黎艳红从客厅里急冲了出来,一把抱住男公安的小腿狂哭道:
“……公安同志啊!
你要给我做主啊!
我婆婆把我的女儿打死了,丢在我家菜地那粪坑里!
念念,你今晚上睡在什么地方?
你在哭着叫妈妈吗?
你睡了吗?你吃了吗?
我的念念啊……妈妈没用,妈妈真下贱!
为什么要嫁给这种男人啊……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女儿……
那个该死的老妖婆在哪?
她往菜地那去了!
我就这去,我要和她拼命!
——啊!
你们都别拦我,让我去找那个杀人犯拼命!”
黎艳红口里循环不息都是这几句话——她错得离谱!
她错在不该轻信男人养家的诺言,错在不该胆怯出去找工作挣钱!
更错在不敢反抗!
人善被人欺啊,对付这种恶人,越老实,死的就越惨!
望见窗户那衣架上挂着几套念娣的小衣裳,黎艳红便想到念娣身上穿的是一件沾满血污和粪便的破烂裙子。
“念娣啊!我的乖女儿,你要出去,你也要穿件干净整洁的衣服出去呀!
你穿成那样破烂,人家更要看不起,更加要往死里欺负你了!
念娣!念念啊!
没良心的爸爸根本不在乎你!
下贱的妈妈连累了你……“
“这位女士,你冷静一点,我们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女公安张紫姹的困意已经全没了,脸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泪打湿,她并不是一个爱落泪的人。
可是,母爱、悲悯、颤抖的声音,与她那跳动的心合二为一,不知不觉,将泪逼了出来。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潺潺的,孩童的哭泣声,声音很低,却弥漫在空气里,充斥在众人的耳朵眼儿里,甚至渗透进整个深夜。
”念念!是我的女儿在哭啊——”
黎艳红再次崩溃绝望了,她再也流不出更多的泪水,她只觉得脑壳也像被婆婆用锄头给敲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