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贿事关科考,皇帝震怒。
太子趁机咬住徐越,拼死也要把那十二名进士向他受贿的事实坐稳,却没想到自己先挨了一巴掌。
“你还在这里诿罪嫁祸!”皇帝用尽全力的一巴掌打得太子当即倒地,在太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皇帝粗重喘着气,扶着胸口踉跄几步,被王景兰扶回龙椅。
“皇上切莫动怒,保重龙体要紧。”
皇帝抓起案上的证词扔到太子脸上:“十二名进士皆指认你!说你许诺他们高官之位,收买徐府的护卫栽赃徐越!”
太子发疯一般捡起那些证词,矢口否认:“不是我……这才是陷害……父皇……爹,儿子冤枉啊!”
徐越作壁上观,观察着太子的反应。
皇帝无心听他辩解,随手抄起案上镇纸砸到太子脚边:“朕还没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连朝臣都选好了,怎么,是不是还打算弑君篡位啊!”
“不……儿臣不敢!父皇,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太子跪爬到皇帝脚边,泪涕横流,“父皇,您相信儿臣,您要相信儿臣啊!”
“即日起,太子禁足东宫!无召不得出,无朕手谕任何人不得见!”
太子哭嚎声停了,怔怔趴在地上静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向徐越,恨意彻骨。
徐越审视的目光从太子脸上挪开,转着扳指,思考着谁才是背后主谋。
现在他确定这件事不是太子做的。他并没有诬陷太子,一切证词都是真的,他可没有命人屈打成招。就连他府里的内鬼,也交代是得了太子的好处。
表面看起来,有人创造机会让他收拾了太子,但这并不是好事。
皇帝气得头痛症复发,被王景兰送回寝殿。
徐越踩着一地供词走出殿外,不知何时天阴了,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杜祁衷跟上他,同他一起朝外走,思索道:“我总觉得这事还有蹊跷,小祖宗觉得呢?”
徐越问:“你觉得蹊跷在何处?”
杜祁衷说:“有人以太子的名义接触了那十二名进士,不过他们都是朝中重臣的旁系子弟,这一招不至于伤到那些朝臣,却能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徐越示意他继续说。
“最奇怪的是为什么要敲打他们呢?这里面牵扯的并不全是太子近臣,有谁也不沾边的杨宝林,也有文渊阁的张阁老。
“若要深究下去,似乎谁也讨不到好处,所以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
“太子受罚,幽闭东宫,看似是太子吃了亏,实则是有人在替他挡灾。
“中秋就快到了,那时皇上火气未消,一定不会放太子出来去秋猎,说不准连秋猎都要取消。那我们的计划就用不上了。”
徐越抬头看着天,轻声道:“是啊,藏在背后这个人,故意将局势搅成一潭浑水,让我们谁也看不清。
我瞧着是得了便宜,摁住了太子,其实早就掉进了陷阱里,那人将我的谨慎也算进来了。”
这才是个真正有手段的人,让人分不清敌我,却知道十足危险,像个疯子,冷不丁就会给人咬一口。
徐越喟叹一声,笑着说:“不把这个人揪出来,真要令人寝食难安了。”
——
秋猎没取消,就是把日子推到了重阳节后,这倒也在徐越的意料之中。
一个能拿掉镇宁侯夺回兵权的时候,皇帝不会轻易放过。
现在太子被关,镇宁侯更是心急如焚,就算徐越不再点火,他自己也要着了。
到中秋宴时镇宁侯已经恢复清白,毕竟物证被太子处理了,人证被徐越抓在手心里,三法司没有证据,只能如实禀报给皇帝。
宴席上徐越打量镇宁侯的神情,瞧着是憔悴不少,毕竟皇帝吊着他,徐越也吊着他,都等着到秋猎做局打得他翻不了身。
经太子这一出闹剧过后,镇宁侯未必就猜不到皇帝的心思,他如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这被放在架子上火烤一般的滋味,怎么都不会好受。
徐越不禁又想起那藏在幕后的人来,搅弄风云的本事简直令人敬佩,到了镇宁侯这一步竟然也有提醒他的意思。
果真是要把整个中都的水都搅浑。
忽然徐越察觉一道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许久,他抬眸望去,某人鹤立鸡群遥遥望着他,身穿大红蟒衣,扶着佩刀向他大步走来。
谢珏停留在徐越身侧,司礼监再怎么权大势大,这种场合也不可能能入席与臣子们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