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惯例午后方才开市,此时西市街上人群往来稀疏,寒烟亦步亦趋随在陆璃身后,踟蹰再三,终是开口问道:“陆小郎君欲携寒烟往何处去?”
陆璃笑答:“出了西市,穿过山林,临近城郊处有一湖,名曰游诣湖,风景绮丽。只是早已无人踏足,有些凄清,然似今日这般游人如织,唯此处无甚人往,最适赏玩。”
寒烟又道:“那倩妹妹他们已在那边,还是晚些来?”
陆璃笑道:“晚些便来。华小娘子与我独处,可是有些畏惧么?”
寒烟只觉脸上一热,好在有羃?遮掩,量陆璃也看不真切,定了定心神方道:“何…何惧之有?陆小郎君只管领路便是。”
陆璃见她如此说,笑而不言,大步向前,寒烟连忙随后。不多时便出了西市来至一处山林前,林中草木丛杂,偶闻鸟鸣,向林内望去倒也无甚特别。
脚下隐约可见一条泥泞小道往林中深处蜿蜒,是为人踩踏而成。
因是初春天气,昨夜又下过一场小雨,道上有些积水,幸而一旁草木甚多,二人践履草上,缓步前行,方不至于污了鞋袜,唯有衣角被朝露沾湿了些许。
寒烟步出山林,抬眼便见杨柳依依,十里湖光,烟波渺渺,不远处依稀有楼阁建在那碧波之上。脚下春草含露,遍地野花半敛而未开,暖风迎面,幽香阵阵。
陆璃向湖边行去,望着那水上楼阁笑道:“华小娘子可往湖中观景么?恰备得小舟在此,可划船渡去。”见寒烟不语,他又道:“阿珞他们若来,自当乘船往湖中寻来,华小娘子不必顾虑。”
此时日光初现,湖上水雾渐散,陆璃立于湖岸柳树之下,回顾寒烟。只见他一袭月白色暗纹大袖袍衫,腰系玉带,腰间亦悬了一只银香囊;长发高束,额边两缕青丝随风而动,朗目疏眉,光影浮动间仿若谪仙一般。
寒烟近前,只晓得他方才向她寻问,却不曾听清所谓何事,不觉痴痴地答了个“好”字,回过神来时,人已坐在小舟之中,那湖中楼阁也已临近了。
寒烟上岸,眼前宛然是另一番天地,满地异卉奇葩,蜂蝶纷纷,香风阵阵,方知适才在隔岸所闻花气皆出于此。至于岸边所见碧瓦朱甍,并非楼阁,止一亭台而已。
陆璃停桡稳缆,回首便见寒烟已自揭下羃?,扑入红紫丛中,与那蜂蝶戏作一团。
见她喜欢,陆璃也放下心来,径往亭中行去,欲在亭内凭栏细赏这佳人戏蝶图。
佳人正沉醉其中,忽觉一道灼人目光投来,忙转身去看,只见窗槅内,陆璃端坐案前似在沉思,殊不知那亭中之人故作镇定,耳后早因慌乱红作一片。
寒烟心中疑惑,以为错觉,思量之间顿觉清醒,再望向陆璃,方忆起此时身在何处,暗怪自己过于忘乎所以,忙拾起羃?向亭中走去。
到得亭前,举目仰视,见画栋上有旧牌额,上书“悠然亭”三字,拾级而上,步入亭内,亭内纤尘不染,料是事先洒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