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明叹道：“事已至此，且看华丫头如何，你我又怎可替她决断？”

陶清悠道：“此事使者亦早预料，故又赠了几枚丹药，服之可使人长睡不醒，暂驻容颜，以保年华。何况阿璃转世未必即刻便成，使者曾言，待得阿璃长成，他自当设法唤醒服丹之人。只是……”

陆潇见他这般口欲言而嗫嚅之貌，心下已有些了然，只道：“但说何妨。”

陶清悠见如此说，方启齿道：“只是此丹有损寿命，若服下此丹，寿毕减半，与外世之人无异。唯华小娘子本自外世而来，从来寿浅，今又托其要事，方免其折寿。”

陆潇笑道：“死生乃天道常理，若可以寿换子，失而复得，便是来日会后即死，又何足悲哉！”莫氏闻言，泣涕涟涟，与陆潇对望一眼，微微颔首。

胧明见他二人心意已决，亦不多言，捻须问道：“老朽还有一事不明。此事为何非华丫头前去不可？华丫头尚未出嫁，若是与你一同去往外世……”

只因陶清悠平日行事风流放浪，且往日出入酒肆与女子宴饮调笑，其风月之事时有耳闻，是以胧明心中实难将寒烟托付于他。

陶清悠又岂能不知其意？只得无奈再拜道：“清悠自知实非贤人，却也深谙圣人之道，常怀君子之志，从未小人行事。今愿与华小娘子义结金兰，自此兄妹相称，日后若同往外世，必然不再流连风月，且当以性命相顾，绝不负所托！”

莫氏拭泪道：“清悠幼时便常在布帛行中，与陆家亦是旧识，后又与阿璃相交，往来至今，他本性如何，奴家已自了然于心。若华丫头得此阿兄相陪，奴亦少忧。”

陆潇也道：“常言道：有此父斯有此子。陶公平日德行高妙，今番又为救人而亡，实为厚德，清悠虽非其子，却也一脉相承，且他自幼随在陶公身畔，耳濡目染，纵非至德，亦能明是非，辨曲直。往日年少喜乐，未可厚非，今已改过，料不再犯。何况清悠与阿璃相厚，他今又欲为华丫头之兄，必无逾矩。”

胧明见他二人皆不疑清悠，只得点头道：“既如此，若是华丫头应允，老朽亦无异议。”

陶清悠忙跪拜称谢，又道：“至于华小娘子，使者只道唯她一人可唤回阿璃……至于其余诸事，清悠亦不知其所以，使者也未曾多言……”

胧明思量道：“如此说来，那使者已自料定华丫头必行，方有此语。”

一语未了，边听床榻上传来声响，众人忙起身拥至床榻前，果见陆璃已醒。

莫氏趋步上前，执手相看，含泪道：“阿璃可有何处不适么？”

陆璃见莫氏形容清癯，衣带亦宽，不觉汪汪泪盈，开口道：“并无不适。是儿不孝，惹母亲徒增忧劳，憔悴至此……”言未毕，竟自咳喘起来。

莫氏忙取出帕子，轻拭其面。

陆璃咳歇，望向清悠道：“清渚，使者可曾说我还有几时？”此言一出，见众人皆一副难言模样，乃又道：“阿璃自知时日无多，又何须相瞒，直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