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但见天地如新,雨晴云散,惠风和畅;翠微山头,花结小红,鸟鸣嘤嘤。
闹市之中,人烟辏集,语话喧阗。
张小郎独坐于一馎饦铺中,手捧一碗软面皮馎饦,呼呼吹散热气,如流星赶月般,倏忽便吃了个干净,流汗满头。才取出一条汗巾来拭汗,便听一人道:“张小郎,近来生计可好么?”张小郎抬头一看,原来是邻家吴阿郎,忙起身施礼,吴阿郎答礼,两人落座。
吴阿郎将手中布包置过一旁,笑道:“听闻前几日陶公与祁小郎君丧葬用物皆是从你铺中买得,想来张小郎君近日所得颇厚罢?”
张小郎讪笑道:“尚可暖衣饱食而已。不知今日阿郎来此所为何事啊?”
杨阿郎轻叹口气,方道:“只因前月祖母病重,遂在陶家布帛行内买了几匹绢以备丧事。后幸得胧先生妙手,如今已渐病愈,多出这绢布却不知如何是好。”杨阿郎说至此处,忽觉口干,思及今日早起未食,便也要了一碗馎饦来。然后指着那地上布包对张小郎道:“我本欲再将这绢去换布,谁料陶小郎君因祖父过背,处置了家业,不知何往,如今惟留那陶家宅院尚未与人,却也是宅门深锁,无一人在内。我方才得知此事,正欲返家,恰见你在此座,故来相问,张小郎君可曾听陶家人提起那陶小郎君往何处去了?”
张小郎摇头道:“不曾说起。”
“莫不是与陆小郎君一同去了?”店家端着一碗热汤馎饦走来,放在杨阿郎面前。杨阿郎谢过,举箸便吃。
那店家又道:“听闻那陆家小郎君几日前忽染重疾,一病不起,竟连胧先生也是束手无策,故祁小郎君葬事毕后,便举家向外,求医访仙去了,宅中婢仆皆尽遣散,柜坊亦尽数付托了亲族,只得几个无家无业之人留守在几处田庄,道是为陆家世代看守,欲待至陆家后人还家,再作归还,也不知守得几时。”
又有一人踏进铺来,见店家如此说,恍然道:“怪道方才自陆家门首经过,那大门这般紧闭,门庭这般冷落,原来如此啊。且说陆小郎君病重,那华小娘子如何了?”
店家叹道:“据闻那华小娘子竟也衣不解带,相伴在侧,此时自是随陆小郎君同往了。”
杨阿郎摇头道:“若陆小郎君病凶,那华小娘子此行岂非徒然?”
那人道:“所言甚是,既尚未成亲,胧先生又与陆家相厚,何不议个归期?待得陆小郎君病愈而归,再行婚礼也未为迟,若到期未归,便退亲另嫁亦无不可。奈何这一去山高水远,吉凶未卜,实为可惜……”叹罢,众人皆望他不语。
张小郎朗笑道:“郎君莫不是有意于华小娘子?”
那人忙道:“岂敢岂敢。年近不惑,岂敢妄求妙龄姝丽?何况某已有家室,虽尚无子息,却也夫妻和睦,甚是相得。”
店家亦问道:“那却是为何这般在意?”
那人呵呵笑道:“实不相瞒,恰有一内侄,且是才貌俱美,然弱冠未娶,那华小娘子若……”一语未毕,忽听一人道:“胧先生,今日怎得空到此啊?”
众人闭口纷纷侧目,见胧明立于铺外,闻得此言,即上前施礼与那人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