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她这边,桃花眼一挑,语调咬牙切齿又漫不经心:“就这么怕我?下车。”
随即又补了句:“放心,我进去肯定跟你装不熟!”
他们又什么时候熟稔过?
她只余满腔失落黯然,美得像朵不扎眼的纯白小花,只整理了下起皱染灰的衣裳。
面对他时,为什么就不能再勇敢一点?至少像个正常人,虽不能谈笑风生,但点头之交,亦无伤大雅,但她总像程序错乱的搞笑娃娃。
最后一丝夕阳,照在别墅外那片紫色花丛上,门外是盏镂空的黑漆雕花路灯,昏黄色的灯光映着渐渐消散的晚霞,迎来无边夜幕崇崇。
岑嚣轻车熟路按响门铃,她紧随其后。
陈教授亲自来开门,跟在他身后鬓角斑白的另一位老人,竟是迁安一中“笑面虎”——严副校长,一见面就“咦”了一声,先看见她,才认出了岑嚣。
“小荼蘼!”那热情招呼的口气,仿佛是和疼爱的孙辈寒暄。
他后知后觉,对一同出现的两人不由得瞪大了眼:“你们俩一起来的?”
气氛谜之尴尬,姚蘼不知该如何开口。
岑嚣却转身睖她一眼,阴阳怪气调侃道:“是巧合,我们应该是‘不,没有,之前从未见过……一面’!”
“你说对吧,小学妹?”
还带了小嫂子一起?
不对……
其实他们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音体楼的火场里,百日誓师大会上,甚至他去打架那次,是她多管闲事报的警,却差点给他招来麻烦。
他招呼一群兄弟跑进暗巷前,彼此曾擦肩而过,他余光睨了她一眼,那融于低垂暮色的瞳仁,寂静而漆黑。
后来她明白,喜欢是克制,是不打扰。
能在这见到高中时的副校长,姚蘼惊喜又恭敬地唤了声:“老师好。”
嘴角那灿若春花的笑容,与跟来他时的提防拘谨,简直判若两人,岑嚣明面上不显,语调依旧吊儿郎当:“哪一阵风把您吹来了?”
“小兔崽子,仍没个正形!”严副校长笑骂,他去年便已内退,来临川只为一会旧时故友。
姚蘼心有余悸,怕老师再像秦教授那般看错眼误会,主动解释道:“是学……长碰巧看我受伤,半路捎我一程……”
“终于见你干件人事~”
“嘚,托小学妹的福,这么多年难得听您夸我一句!”岑嚣单手插兜,姿态一贯偏慵懒不羁。
未经世事的荼蘼花纯白无害,站最边上的她始终乖巧可人,那身三更雨下梧桐花般的淡紫色,为她的雪肌玉肤和明眸皓齿,更添三分温煦书卷气。
只道不愧是江南水乡,钟灵毓秀养出来的妙人儿。
姚蘼自进门,指尖便一直在磋磨裙角,她不习惯穿裙子,总害怕被绊倒摔跤,是妈妈和几个舍友半鼓励半“威胁”,送了她半衣橱的赤橙黄绿。
从小听力缺失,她被迫早熟懂事,唏嘘嘲弄和别人异样的目光,让她学会敛声匿迹。
高三前提起“姚蘼”这个名字,即便同学都面面相觑,整个级部她几乎“透明”到查无此人。
单薄、瘦弱、雪一样的肤色,却寡言少语。
直到高二最后一次期末考,她一鸣惊人。
老校长是她的恩师,也是他第一个发现她抽烟……
高中时,江家重新找上门来,企图争斗她的抚养权,一份毫无效力的口头婚约,令她如坠深渊,成绩从中游到吊车尾,她想方设法“变坏”,让他们寻不到一丝利用价值,但妈妈终日以泪洗面,不愿她与生父交恶。
是老师发现她是块“璞玉”,鼓励她与其怨天尤人,不如自己强大,强大到令对方必须正视你。
那个名字,早已成为她的救赎。
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岑嚣是她生活中唯一的彩色,他给予的哪怕萤烛之辉,亦被当成照耀她的炙阳。
羡慕他张扬又桀骜的性情,无时无刻笑意朗朗,似乎天塌下来都不怕。
为人师者,必先正其身。
严副校长一辈子教书育人,最喜欢的就是像姚蘼这样的模范生,天生记忆力超群,几乎过目不忘,偏偏又肯勤奋刻苦。
哪怕一时迷惘,却一点即透能拨乱反正。
“同样都是状元,姚蘼比你分还高些呢,坐上年纪第一的宝座就没掉下来过,你再看看你?让人操碎了心……”
但岑嚣却反其道而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