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药房本就不大,在君时晏进来的时候,宽厚挺拔的身影几乎将屋内占据了不少,随后就是谭郅舟。
只是后者进来的时候,脚下步子一顿,原本温和带笑的脸上霎时僵住。
那双眼睛在孙昭凝身上扫了下,目光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吃完早膳,他说要来寻沈云唯,这几年下来也算是摸清了门道,妻子性格又温顺,可说是逆来顺受,只要他好言好语哄一会儿,事情就算是揭过了。
更何况还是在沈云唯以为他的确是喝了整夜酒之后,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却不想,孙昭凝也在。
他此时进屋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要踏进的地方似乎不是煎药房,而是滚烫灼烧的刀山火海,炼狱刑罚,怎么也放不下悬着的脚。
再看君时晏,到了明思洛身边就那么一站,刚才还懒洋洋晃悠悠的小姑娘噌的站起来,把竹制摇椅让出来。
男子好整以暇的躺在上面,半阖着眼眸:“谭大人,怎么站在门口,进来坐。”
被点名的谭郅舟心慌的咽了咽口水,这才迈进屋内,他直直朝着沈云唯走去,却能感觉一道视线无时无刻不黏在他身上。
幸好沈云唯只在他们来的时候抬头看了眼,接下来就专注在自己手中的事情上。
“夫人。”他来到女子身侧,故意不去看站在孙锦惜后侧的孙昭凝:“你休息下,我来帮你。”
屋内人多,那么多双眼睛瞧着,沈云唯定然不会拂了他面子,到时候再安抚一二便可。
他伸手就要去接,人却躲开了。
“我自己来就行。”沈云唯语气漠然,手上调和的动作没停。
这个台阶谭郅舟没给自己下得去。
他尴尬的站在一边,本来想借着人多,让沈云唯服软,现在倒好,全都落在他身上,盯的他一阵脸红焦灼。
却见这时孙昭凝绕过孙锦惜走过来,带着嗔怪睨了眼谭郅舟,又笑意盈盈的冲沈云唯说话:“谭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自始至终没有怎么关注谭郅舟,也就没瞧出来两人之间几不可察的异样,更没从君时晏口中听说女子姓名,沈云唯只当她是个好奇的姑娘。
刚欲好意解释,就听到君时晏不紧不慢的出声:“她说了,你能懂?”
孙昭凝错愕的扭头看向躺椅位置,此时男子正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袍袖口,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她又看了眼谭郅舟,见男人不敢直视自己,顿觉更加憋屈:“南王世子怎就知道我听不懂?”
君时晏闻言抬头,乍看之下,玉面没什么表情,可不过眨眼之间,似是有了什么让他在意的,一抹笑便浮了上来,深沉的黑眸中如点了碎光。
孙昭凝怔了怔。
谭郅舟在她眼中已然出挑难得,但在君时晏旁边始终逊色。
虽是如此,她心中仍旧清明,南王世子不是她能够得着的,那等霁月清风的人,于她而言,好比是空中玄月,是九重天内的神祇,是她不可触摸的。
她谋一个谭郅舟足够了。
不管是相貌学识,还是容易拿捏的正妻,都是她的不二人选。
正待她出神,君时晏醇厚的嗓音又钻入耳中:“那有劳夫人给她讲讲?”
沈云唯不解君时晏这一茬一茬是想干什么,一会儿拦着,一会儿又允许,她秀眉拧了下,收回的视线恰好落在谭郅舟脸上。
男人的脸部表情极其不自然,崩的过于紧了。
“夫君,你怎么了?”沈云唯问。
孙昭凝也看过来。
谭郅舟顿时被两道视线夹在其中,一左一右落在他脸上,让他心惊胆颤。忐忑不安。
他虚虚擦了下额头,勉强挤出笑:“没什么,可能没休息好,不太舒服。”
“本世子倒是觉得,谭大人是被人瞧的不好意思了,”君时晏嘴角微勾,语气戏谑:“可谁让谭大人仪表堂堂,风流多情呢。”
谭郅舟背脊僵硬,如被灌铅。
说者有意,听者更是有心,煎药房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气氛中。
沈云唯看着温软,却不代表糊涂,她不觉得君时晏会凭白说出这种话,不禁抬头去端量身边的几人。
只是还不待她探个虚实,鼻息间的药香里突兀的闯进来一抹龙脑瑞香,破开纠缠在一起的各种药味,冷瑟之气扑面而来。
绛紫身影就那么轻飘飘的站在她身侧,高身俯视,黑色发丝垂入她视线里:“夫人还没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