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嗓音钻入耳中,犹如拨开浓雾的手,将清明引进来,君时晏身上的戾气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望着沈云唯脸上露出的那抹惶恐,终究是不忍心。
她不该是被他强制禁锢在身边的,她该可以飞入天际,翱翔自由,不受世俗礼教的束缚,也不受到他的束缚。
将人抢过来何其容易,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几度想那么做,可若真的那么做了,不过是把她从一个望不到边缘的深坑换到了另外一个牢笼。
但他也不会再如以前,只躲在远处,暗自观望,他要她的心,她的身,她的一切,偏不要自重,不要礼教,不要那些隔阂在他们中间的阻碍。
君时晏又坐正了身体,好整以暇的望着和自己拉开距离的沈云唯。
他刚才吓到她了吗?
“是我唐突了。”找了个还算可以的理由:“只是夫人会仁术,探的会比我准确,一时便失了分寸。”
说着,人站起来,走到了不远处的矮桌前,撩起衣摆盘膝坐下,俨然一尊白玉菩萨,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跪在绞纱外的聆月便得了命令,提着个食盒进来。
她低着头,视线不敢乱瞟,她甚至觉得待在车内的每一刻都是煎熬,世子的反常让她心惊肉跳。
“劳烦夫人操心照看,略备了些点心,还望赏脸。”君时晏掌心向上,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云唯并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但眼前的男人总让她有一种恍惚的侵略感,只是每当她想细细探究的时候,男人又还是那副散漫不羁的样子,让她误以为是错觉。
可终究不是。
沈云唯心里清楚,不由的拘谨起来。
她慢吞吞从垫子上起来,到了矮桌前,坐在了君时晏的对面。
有些话搁在那里,像是压着块石头让人难受。
“世子。”
在过来的那一小段距离内,她已经想好了自己要问的问题。
两人并不熟络,不好单刀直入到谭郅舟的事情上,她便迂回着,从别的话着手。
“昨天早上,为什么要帮我解释?”
她指的是谭郅舟她为何会从悦唯院出来且换了衣服时,君时晏的说辞,真假掺半的内容的确可以削减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于君时晏来说,没有必要管她的事。
“几句话而已,夫人不必记挂在心上,更何况是我去寻的夫人,又怎么好因此成为夫人和谭大人之间的芥蒂。”君时晏挪动着桌上的点心小碟,看似无意的将一盘栗子糕放在了沈云唯面前:“况且,本身也没有什么事,何必徒增烦恼。”
男子说着抬头微微一笑,瞳仁浓深如墨。
为何解释呢?
除却不想让沈云唯在这点小事上烦心外,便是针对谭郅舟了。
疑心被拎起来再打消,周而复始才更有用。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未有实事发生,谭郅舟也会疑神疑鬼。
沈云唯视线从男子那边移到了面前的栗子糕上,色泽酱黄,栗香浓郁,正是她喜欢的,忍不住拿了一块小口咬着,软糯却不甜腻的口感让她的心情都能好一些。
见她吃了,君时晏眼角眉梢浮过暖意,他知道沈云唯还有话想问他,但他不着急,只等着对方吃好了。
小小的一块栗子糕吃完,沈云唯喝了几口茶,才又开口,想到自己要说的话,皎暇的面容上神情有些晃动不安:“世子是如何知道他和别人……”
苟且两个字她无法说出口。
却也不等对方给予回答,又问了一句:“昨天在煎药房,世子所言又是何意?世子可知道那女子是谁?”
她本想说,女子是否就在煎药房中,最终还是换了一句,虽然她觉得昨日气氛古怪了些,可也没真真切切的发现什么。
还是依照说出口的话问更稳妥。
“夫人喜爱吃栗子糕?”君时晏明知故问,冷白的手指把小碟子往沈云唯面前又推近一些:“再吃一块?”
“多谢世子。”沈云唯没有推拒对方的好意,举止端庄的又拿起栗子糕。
待她将这块吃完,君时晏出声了,他略过前半个问题:“我当然知道是谁,不仅知道,还站在屋檐下听了好一会儿,若不是确认的事情,自然不会在夫人面前胡说。”
“那她是……”沈云唯身体前倾了些。
君时晏毫不客气的也凑近过去。
两人距离拉近,沈云唯才觉得自己失礼,忙又重新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