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大领着十几个渔工在院里补网。
“曹工长,姚场长媳妇身边的女人是谁呢?没有见过。”
一个渔工问。
曹老大转过头去,他看到了梳着一头短发,精神抖擞的左红,摇了摇头说:
“不认识,不认识。”
左红看到了曹老大。
“曹工长,我去看看他。”
她迎着曹老大的目光走了过去,渔工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瞪着眼睛看着她。
“曹工长,不认识我了?”
左红一脸的灿烂,微笑地问。
“你,你是?……”
她扬起头笑了起来,曹老大看到了她嘴角的疤痕,他一拍大腿说:
“奶奶!是左红!”
姜树枝也认出了她,他简直不敢相信得了十几年的病,十几年没有出过门的左红竟然还是那样的风姿妖娆,进入中年的她还是那样的年轻;他呆呆地看着她。
“树枝,”
她向姜树枝走了过去,她凝视着他的脸庞问: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他的两腮瘪了下去,颧骨突出了很多。
“树枝,你回家吧,我给你包狗鱼馅饺子,炖排骨,补养补养身体。”
他呆呆地站着,像是在梦里一样。
“岫蓉,咱俩走吧。”
姜树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从耳朵上拿下来梭子,扎了扎自己的手背上,感觉到了疼;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夏风吹过菜园,一群群蜻蜒在菜地里飞来飞去。
妇女们在菜园里拔草、浇地,清凉的井水流进了干涸的土地上。孙大姐拿起胶皮管子放在了另一垄地上,她直起身子来,看到了左红拉着母亲的手走进了菜园里。
“哎呀娘!……”
她惊叫了一声。
“孙大姐,老鼠钻进你的鞋里了?”
她手指左红说:
“玉珠,魔鬼来了。”
妇女们的目光都投向了左红,梁春花一闪身,她躲在了大树下。左红笑盈盈地向她们走来。
“孙大姐,”
她向后退了几步。
“英子,分配我啥活呢?”
她狐疑地看着她,以为她又得了精神病。母亲蹲在豆角下拔草,她站在母亲的身边,环顾了一下四周。
“岫蓉,就这垄地没拔草了,你歇一会儿,我拔草。”
她蹲在地里唰唰地拔起了草,妇女们都惊呆了。
“英子,左红得了精神病?”
“她肯定是得了精神病,要不然她能主动干活?”
宋玉珠听了她的话,乜斜着眼睛看着她。
“左红的精神不正常了,魔鬼也有精神不正常的时候,要不她不会干活的。”
左红利索地拔完了地里的草,她直起腰来,看到了黄瓜地里的水
溢出来了,她急忙把胶皮管子放在另一个垄沟里。
“左红不像得了精神病的人。”
孙大姐自言自语地说。
一群海鸥从湖边飞来,它们像是白色的精灵在她们的头上飞翔。
“海鸥飞来了,它们白得耀眼。”
宋玉珠手指天空说。
妇女们都仰头看了看海鸥,马上把目光停留在左红的脸上;她没有了恐惧的表情,望着海鸥的身影消失在蔚蓝色的湖水之中。
“玉珠,这群海鸥的羽毛为什么这么白呢?因为它们都是今年出生的小海鸥,它们长辈们的羽毛都没有那么白,就像人一样,年龄越大脸上的斑点越多。”
“左红,你不怕海鸥?不怕白色?”
她平静地说:
“玉珠,阿哥的死给了我致命的打击,他的坟墓被盗,他的尸体被乌鸦吃得精光,只剩下一堆白骨,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我的心理承受不了,我悲痛的情绪释放不出去,一下子就得了恐惧症。”
她弯腰拽着胶皮管子走到西红柿地里,把胶皮管子放下。
“英子,玉珠,孙大姐,”
她边走边说:
“我得了恐惧症,岫蓉照顾的我无微不至,料理我的全部家务活,帮助我医治好了恐惧症,这么多年来她受了多少委屈、多少累呀。”
她说着说着,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今天,我终于战胜了自己,走出了恐惧的阴影,我要感谢岫蓉、感谢姐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