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了,母亲照顾左红和姜宝玉了十几年,也被分场的妇女们骂了十几年,那些曾经同情和怜悯左红母子的妇女们,她们在得知了左红扎小人祸害园蔷、园武的时候,她们都气得半死,纷纷地说:
“左红恩将仇报,不值得可怜!”
“岫蓉照顾她母子,比照顾自己的孩子还好,她即使是一块石头也会被感动了,何况她是一个人。”
“天呐!岫蓉就是一个傻瓜、白痴!”
“她是魔鬼! 没法再劝她,没法挽救她了!”
这是妇女们屡次劝说母亲,而她们善意的提醒如风一样在她耳边飘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门心思地去照顾左红母子说出的话。
宋玉珠、阿古和孙小兰对母亲彻底绝望了,她们见到母亲时都远远地躲开了,像是撞到了魔鬼。
十几年来,母亲忙碌完家务活,她匆忙地去左红家做饭、洗衣服,两个家庭的家务成了她每天的工作,她的身影每天都往返于左红家和自己家的路上。
分场的妇女们都把她当成了“傻瓜”、“白痴”、“魔鬼”,她的名字也被“傻瓜”、“白痴”、“魔鬼”取代了,参加工作和新调来的渔工们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魔鬼”。
妇女们都疏远她,她像是聋哑一样的生活着,每天忙着自己的事情,分场的人们渐渐地把她遗忘了,她到小卖店里买东西,贾茂生和孙小兰会猛地想起:分场里还有她这个人,在她买完东西离开之后,她的名字在他俩的记忆里消失了,仿佛是她没有来过一样。
吴正考上了北京大学,左红的恐惧症渐渐地消失了,她经常在母亲面前念叨着:
“吴正大学快毕业了,他该回来了?”
“左红,吴正秋后毕业,他快回来了。”
她望着院里的榆树说:
“榆树叶子黄的时候,吴正到家了。”
“是啊,是啊,你看到榆树叶黄的时候就能看见他了。”
左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一只花猫猛地跳到窗台上,它张嘴,呲牙,凝视着左红。母亲的心颤抖了一下,她赶紧敲打玻璃,它跳到了地上。
“岫蓉,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她的神情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
“左红,你的恐惧症好了。”
母亲惊喜地说。
“岫蓉,我的恐惧症好了吗?”
她一边问一边摸着墙壁说:
“我看到了白墙像是看到了吴邪的白骨。”
她恐怖的眼神消失不见了。
“阿哥的坟头没有被大雨冲洗吧?”
她念叨着走到外屋地,拿起了刀,姜宝玉吓得躲到墙角里。
“宝玉,妈妈给你做饭吃,你怕啥呢?”
他跑到母亲的身后,哆嗦着着说:
“姚婶,姚婶,我害怕……”
她拉起他的手说:
“宝玉,你妈妈的病好了。”
她拉着他的手走到左红面前。
“宝玉,妈妈给你做饭吃,你吃啥呢?”
他的眼睛斜向墙角里,仿佛是看到了一只扑过来的饿狼,哇哇哇大哭了起来。
“姚婶!我害怕!……”
左红放下了刀。
“宝玉,妈妈的病好了。”
左红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宝玉,不要怕妈妈;妈妈的病好了。”
十几年没有得到母亲的关心和爱护,他在母亲的怀抱里感受到了温暖和幸福。左红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她泣不成声地说:
“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你咋哭了呢?”
左红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妈妈给你做饭吃。”
她拿起菜刀切菜。
“左红,还是我做吧。”
她推开了母亲。
“岫蓉,我做,我做。”
“姚婶,我不怕妈妈了。”
左红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左红,吃完早饭,咱俩到菜园里干活去。”
“岫蓉,我好长时间没有去菜园了,我跟你一起走,我要挣钱去了,给吴正、宝玉娶媳妇。”
左红穿上白色的衣服,藏蓝色的裤子,脚上穿着灰色的秋鞋,愈发显得格外的年轻,她拉着母亲的手走进了分场的大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