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昊言尽于此,未在多说一句,萧纵是个聪明人,他点到为止即可,说再多也只是徒废口舌。
他背起断手同萧纵擦肩而过,繁琐贵重的貂领蹭过了萧纵的一身银甲,月光慷慨的将他们一同笼住,只是柳昊眼里始终没有半分光亮。
燕崇同穆玄英一前一后到的南屏山,他对温杳擅闯落雁城的事情一无所知,等见到了支支吾吾的燕烨他才知道温杳居然替他被软禁在了盟中。
谢濯的人马攻占洛道逼近南屏,叶宸率人驰援枫华谷,却在回程时恶人谷拦截在了金水镇外,谢濯一人掌管三路调令,恶人谷的兵力相互协调,一时造成了合围上中两路的局面。
局势紧张不容耽搁,再加上穆玄英亲口保证温杳在盟中绝不会受到威胁,燕崇才勉强止住了就地造反的杀心。
战局诡谲多变,谢濯来势汹汹,燕崇收起了以往稳重严谨的做派,他在南屏山打了有史以来最激进的一仗,他亲率数百精锐直冲恶人谷的先头兵,生生以一己之力将整装待发的恶人谷挡在了南屏山外。
玄甲苍云不是光有铜墙铁盾,燕崇也不是单修铁骨衣,陌刀所及之处必斩敌首,卷雪刀虽卷不到关外的雪,但却可以沾满敌人的血雾。
谢濯同燕崇交手数次,从未见过燕崇豁出一切背水一战的模样,他同燕崇在南屏山的望北村正面对上,天乾跟天乾之间的厮杀纯粹是以命相搏,谢濯自知不敌便想后撤,但他远远没能想到,燕崇居然淌过湍急汹涌的长江,追着到他杀到了西岸。
来自雁门关的凛冽风雪夹着刀刃与血水的味道横跨江面,谢濯一个实打实的天乾,头一回对旁人生出了源自本能的畏惧。
燕崇弃了重盾踏河而来,玄铁刀带出的刀风里裹挟着无数亡魂的哀鸣,谢濯狼狈之极的提剑去挡,硬是生生被砍断了自幼带在身边的赤霄红莲。
第十八章
燕崇年少时并不算特别出众。
苍云军镇守的雁门关是天底下最险峻酷寒的关口,军中粮饷不足,每日饱受风刀霜剑和外族侵袭,唯有心性坚韧钢筋铁骨的人才能顽强的生存下去。
燕崇幼时对性征毫无概念,军中除了天乾之外就是泽兑,整个大营里几乎没有地坤,而且环境逼人成长,苍云军中的泽兑也大多是燕烨这种可以以一当百的硬骨头。
燕崇是军中的遗孤,四岁那年,军中负责冶炼的师傅将他父母留下的断刀铸成了一柄新刀给他,他便抱着比自己还高一大截的兵器开蒙习武。
军中师门相传没有门派里那么规矩,他趴在雪地上给带军的主将磕头三拜就算是结下了师徒缘分。
论年岁,燕烨算是他的师弟,他已经能扎稳马步平举盾牌的时候,燕烨还是个傻不愣登的奶团子。
燕崇五官生得很好,尤其眉目生得端正,只是他这种长相要长大后才能看出硬朗英挺,在他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只能看出浓眉大眼的可爱劲,于是在他分化蜕变之前,军中的师姐们总是会蹲下来搓一搓他的小脸蛋。
分化之前,燕崇始终是苍云军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少年,每日勤练武艺学习兵法,闲暇时帮忙打点军中的杂物。
他上战场的机会不多,军中有意保护新生的战力,除非情况万分紧急,否则主将绝不会派他们这么大的孩子去增援的。
燕崇在性格上不张扬,很少情绪外露,他与燕烨倒是互补,每逢值守站岗,上头都会把他俩分到一处。
他平日里主修铁骨衣,军中练武切磋的时候同辈的师兄弟总愿意找他连招,他底子打得扎实,从早到晚给十几个人陪练下来也不会力竭。
十四岁那年,燕崇分化得悄然安静,他没有像其他天乾那样在分化伊始就表现出强大到恐怖的压迫力,他信香和军中寻常的气味太像了,风雪与生铁和血水杂糅的味道充斥着军营的每个角落,所以很多人其实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
行伍人血气方刚,雷厉风行,苍云军是李唐弃军,自薛直死后,雁门苍云便被李唐皇室遗忘在外,所以军中行事制度自成一派,行赏处罚皆以战功为准,而天乾又在生理上优于其他两种性征,故而军中能年少拜将的天乾大有人在,像燕崇这种不显山不漏水的实属寻常。
燕崇在十五岁那一年才显出自己的锋芒,他在关外巡守的时候临危受命,将巡逻的士兵和战败归来的残部整合到一起,生生扛住了奚人主力部队的偷袭,
那是一场以百对千的战事,燕崇一人一刀劈开风雪,他弃了重盾只身杀入乱军之中,一身玄甲染尽敌血,连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