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出自皇宫,可少时也曾属于江湖中人,若非家道中落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成为宫廷裙带之人的守卫者。
晏子冉无视状元堂内瞠目结舌的一众同僚,而是负手而立,飞身直下。
众人只见一轮寒月自高堂顶层陡然坠落,却在将要坠地的一刹如鸿羽般轻落地面,一如《洛神赋》中所描绘的那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但见此人身披月牙色交领长衫,外罩秋波色丝绸绣银边广袖衫,墨染的青丝用一只白玉簪随意挽住,清阳曜灵,和风容与,令众人不禁心生向往。
大堂之内,一片静谧。
“在下晏子冉,见过兄台。”静默的魔咒由当事人瞬间打破,众人屏息,生怕惊扰了这位落于凡尘的仙人。
钱三儿几乎看花了,二话不说,立马想要上前调戏一二,却被一旁的影七拦住的去路。
“影七这就带钱爷回府,他日钱家定会上门拜访。告辞!”影七固然想一探虚实,可明摆着那人是天子门生,就算这位晏子冉功夫了得,不也一样如自己一般卖身皇家。
当务之急,需以保护钱三儿小命为主,当真惹怒了这位武功高强的新科状元爷,恐怕自己和钱三儿都要交代在这里。
哪怕钱三儿急得干瞪眼,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煮熟的鸭子从自己嘴里飞了:“子冉美人儿、初釉美人儿,三爷我还会回来的!等我!千万记得要等我啊!”
晏子冉转身,伸出手,想要拉呆坐在地上的少年晏子绥起身。
晏子绥眨着清透的眼睛,看着视线中向自己伸出的白净的双手,竟一时走了神。怪只怪,他从未看到过如此好看的男子,风光霁月,也不过如此罢。
晏子冉眼带笑意地看着眼前这位迷迷糊糊的小弟弟,主动伸手帮他拍净了身上沾染的灰尘。
“《南有嘉鱼之什·南有嘉鱼》有载,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晏子冉缓缓开口道。
晏子绥这才回神,不明白眼前这位漂亮公子到底在说些什么。
身为晏王府未来的战将,晏子绥自幼喜欢舞刀弄枪,对诗文向来一窍不通。
晏子冉凝视着晏子绥,缓缓道:“此句出自《诗经》,描写的是宴席间安宁喜乐的场面,绥在此处意为安宁,后接喜乐,寓意一生平安顺遂。想必小王爷的父王和母妃一定很疼爱小王爷。”
晏子绥闻言,顿时红了双颊。
晏子绥小名晏晏,据父王说,母妃起名绥,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一生安宁喜乐。
他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总觉得少了些男儿应有的杀伐、果敢之气,却从未料到原来简简单单的‘绥’字寄托了母亲对儿子一生最单纯、美好的祝愿。
此时此刻,忆起早已模糊了面容的母妃身影,晏子绥竟忽然觉得心酸难忍。
“还望小王爷今后记得三思而后行。”晏子冉由衷道。
若论身份,晏子冉是晏子绥名正言顺的“兄长”,虽然今朝相逢不识,可是晏子冉向来遵循“在其位谋其政”的处事原则。
身为兄长,眼见幼弟不顾自身安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将自己置于险境,实乃不智。
在拥有更好的解决方案的前提下,为何要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若晏子绥稍有万一,晏王爷该有多么难过!
晏子绥固然年少轻狂,却也并非听不进他人的善意劝解。
是啊,自己是晏王府的小王爷,明明只要命手下亮出身份就能解决这桩小事,却偏偏想要出风头,试炼下自己的身手,结果却差点着了道。
想到此,晏子绥不由抱拳躬身,郑重道:“多谢子冉兄,晏子绥受教了。”
晏子冉当之无愧。
晏王府的侍者见此也是再三向堂中的翩翩贵公子表示谢意,力邀晏子冉回府做客。
晏子冉婉拒。
侍者只得拉过晏王府的小王爷,一道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