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音南一时间僵站在门口还没反应过来。
等到裴引拿胳膊肘捅了捅他提醒,才如梦初醒般走进去。
刘管家正用湿毛巾给相老爷子擦脸擦手。
刘管家是一路跟着相老爷子起步发家的旧人了,一直跟在左右侍候,脸上的焦虑担心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来。
“我来吧。”
大家都不容易,今天一天忙下来,都累到脱力。
相音南失魂落魄的,裴引需得多照顾些。
刘管家擦拉擦焦急的泪水,婉拒道:
“没事的裴小姐,不守在老爷身边,我不安心。”
相音南坐在床边,握住相老爷子一只枯瘦的手:
“爸……”
相老爷子无力地“嗯”了一声。
他活了这么多年,商海沉浮,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总是愈战愈勇。
唯独这一次。
那口心气儿被击散了。
顿觉生无可恋。
相音南强作坚强道:
“爸,你一定要好起来。”
相老爷子疲倦至极地眨了眨眼,没说什么。
被旧人往事侵袭而来,他放弃了求生的意志,只想让老天爷把他收走算了。
就当是赎罪。
他当年等于是趁人之危逼迫慕荷嫁给他。
有了相音南后,更窃喜地觉得能用孩子拴住慕荷一辈子。
当慕荷一走了之,他心疼孩子,恨过慕荷好久好久。
现在,慕荷后面生的小儿子找上门来,为母出气,他愧疚羞愤之余,也有几分庆幸,庆幸慕荷的人生没有被他毁掉。
否则,他真是无法赎罪原谅。
裴引补充道:
“倍倍可担心你了,担心得直哭,为了倍倍,相叔叔你可得快些好起来。”
相老爷子是倍倍的爷爷,裴引看得出来相老爷子此时哀莫大于心死,为了倍倍,还是撑一撑吧。
她盘算着过会儿,给倍倍和相音南都联系一个心理咨询师。
他们家人的心理状况一个个都不容乐观。
相老爷子憔悴至极。
以往的他,威风凛凛,霸气非凡,一把年纪动不动吹胡子瞪眼威震八方。
如今这只老虎,也叫唤不动了,爪牙陈旧,烈士暮年。
相老爷子悠长地叹气,气若游丝道:
“裴引,你和音南坐过来。”
裴引依言坐下。
相老爷子用仅剩的力气把他们的手交握在一起:
“以前我反对你们两个,是出于我自己这点儿难以言说的私心……我愧对于音南的母亲,偶尔又止不住地记恨她……裴引你,实在和音南妈妈太像了啊,长得像,专业相同,骨子里都有一股倔强不服输不低头的劲儿……我太害怕了,怕我们家族躲不开这样的女人缠绕,自私地拆散你们……”
被慕言西这么一刺激,鬼门关外绕了一大圈,以前看不透的、想不通的,相老爷子都能释怀了。
裴引也是直到现在才明白,相老爷子激烈的反对是什么原因。
慕荷是他几十年来的梦魇……
慕荷与裴引际遇不同,但坚韧挺拔又固执的品质何其相似。
相老爷子甚至最初把裴引看作是慕荷复仇的化身。
孩子爷爷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以前该出的气,裴引也没少给他们一家摆脸色。
现在想再生气记恨,也提不起来劲,生不起来气,裴引回握过去道:
“没事,孩子爷爷,都过去了。”
称呼的转换,代表着她放下了往日恩怨。
既是放过相音南、相老爷子,更是放过了她自己。
听到裴引这么说,相老爷子愧疚感轻了些:
“裴引,你是好孩子,往后你们一家三口,要好好过下去……我所有的财富,都会让倍倍继承,这点你不用担心……”
裴引忙道:
“我不在乎钱的,倍倍也只在乎骨肉亲人,不在乎什么继承不继承。”
说是这么说,还是为倍倍的利益感到安心。
相老爷子说这话就像是交代遗言,相音南阻止道:
“爸,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当务之急就是好好养好身子。”
可不能让他多想。
相老爷子晕倒是突然受到刺激血压冲了上来。
还好没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