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的双眼并没有闭起，而是睁得极开，像是要亲眼见证着什么东西一般，所以哪怕是死了，也不愿闭上那双眼睛。

太子丹的脸色苍白，因为躲闪的慌张，跌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公子何必如此慌张，乱世之中，人命最不值钱了。”

荆轲吐出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走到太子丹的面前，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这……这是谁的人头？”

太子丹手往地指，眼却根本不敢往下看，像是在害怕着恐惧着一般。

荆轲并未回答，而是半蹲下来，将那人头提起，又举到太子丹的眼前。

太子丹惊叫一声，连忙退步摆手。

“壮士有话直说，何必如此戏弄于我。”

他索性直接闭上了眼，身躯颤抖，丝毫没有先前那般贵气。

荆轲见这幅情景，当即便是大笑起来，如同是瞧见了天底下最滑稽的人。

“公子啊公子，你连一死人都怕，何来的勇气去杀那如虎狼一般的秦王。”

“可伶田光兄为你而死，激我刺秦之心，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懦弱宵小之徒。”

他的笑声中又带着些许哭腔，笑着笑着，竟是变为悲鸣，在大殿之上哭了起来。

直到此时，太子丹才睁开眼，踉踉跄跄的走到荆轲面前，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之意，去凑近那荆轲怀中抱着的人头。

他这才看清，这人头不是别人的，正是受他之托，寻求壮士刺杀秦王的田光。

太子丹起先是一愣，而后竟是猛的从荆轲怀中抢走田光人头，全然不似先前那般见血的惊慌恐惧模样。

他将人头抬起，丝毫不顾那华贵的衣裳上已经沾惹上了血色。

“田君之死，实非我本意。”

他大哭而出，像是最真挚的故友死去一般。

“我托田君为我请壮士刺秦，却没想到他以性命相邀壮士，我有愧于田君呐！”

他跌坐在地上，抱着那人头，像是抱着什么金银珠宝一般。

荆轲已经停止了哭声，他脸上的泪痕并未干，神色却是紧紧的看着那地上抱头痛哭的太子丹。

袖中的短刃在哭声中慢慢回放，并未露出锋芒。

这位不修边幅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如外表那般粗犷，而是有着如鹰一般尖锐的神色，时不时的发出令人胆寒的目光。

当然那目光只是一闪而逝，绝大多数人看到的只是个粗人的目光。

能看到别的的，多半是已经死了。

而眼前还在大哭着的华贵公子还并不知道，他离死亡，也仅有一线之差。

但凡哭的有些假，或者是没有什么情绪流露，那袖中的短刃便是要脱手而出，直取其项上人头。

太子丹抱头痛哭良久，待得声音也是沙哑了，这才转过身来看向荆轲，一步一跪的想他朝来。

躺躺燕国太子，竟然向一位在野的粗鄙之人下跪，纵使是礼乐崩坏的时代，也足以令人震惊。

反倒是当事人的荆轲，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脸上的神色十分淡然，就好像是在风浪中丝毫不动的小船一般。

“还望壮士救我大燕，诛杀暴秦之君！”

太子丹跪伏在地，洋洋洒洒的吐了诸多秦之暴行，声泪俱下，说道最后，更是声音全然嘶哑，如同是南飞的鸦雀一般。

“公子倒是说的轻巧，若有那么好杀，秦王早已死了不下百回了。”

荆轲笑了笑，像是并没有被太子丹的这般说辞给打动。

他头枕着手背，依靠在一根雕龙画凤的庭柱上，悠然吹起小调，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太子丹见其这副模样，连忙再度跪行到荆轲身前，抱着他的大腿，面容有着扭曲的痛苦神色。

“大燕兴亡，系于壮士一人之身，只要壮士答应刺秦，丹愿以爵位相让。”

他言语诚挚，已然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华贵姿态，与先前的华贵模样相差甚远，如同从云端，跌落到了泥潭里。

荆轲看着太子丹这狼狈无比的模样，这才大笑起来，将之扶起身来。

“欲报大仇之人，必将有所舍弃，荆轲原本担心公子下不了狠心，但如今一见，公子能去能伸，必是成大事之人。”

荆轲拍了拍太子丹的肩说道。

太子丹破涕为笑，不管不顾的直接用衣袖擦满脸泪涕。

“壮士这是同意了？”

大秦兵多将广，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