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陆,大秦,咸阳宫。
群臣退下,嬴政独居王座,手中把玩着青铜样式的小物件。
那是仿照着和氏璧模样做的小玩意,似乎是经历了岁月的冲刷,而显得锈迹斑斑。
他的面前还端着真正的和氏璧,其玉洁白,其光璀璨。
与之相比,那青铜样式的和氏璧仿若是萤火见了皓月一般,差之千里。
但不知为何,嬴政将那天下间最名贵的玉石随手一丢,而对手中那青铜样式的小玩意,却是仔细擦拭,像是想要为那青铜物件给擦去那般锈迹一般。
可不管他怎么擦拭,那青铜物件还是锈迹斑斑的模样,就好像它原本就是那样。
看着手中的青铜物件,嬴政的眼神悠悠的有些涣散,像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一般。
赵高在一旁不敢出声。
他很少见到嬴政这幅模样,这种缅怀追忆的模样,出现在这年轻君王的面上,属实是十分的违和。
就连生母赵姬被囚多年,嬴政未曾一次看过,也未曾一次露出这般神色。
就好像他本就是冷血至极的君王,终此一生,只为了整个天下。
“一晃多少年了呀。”
嬴政忽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向殿外,赵高赶忙跟在身后,不敢有半点差错。
“寡人年幼之时质于赵,受尽冷眼,转眼之间,赵已为弃国,荡然无存。”
他排着雕龙画凤的凭栏,目光远眺。
“赵已国灭,当是大喜之事,王上又为何有忧愁之意?”
意识到嬴政想要找个人说话,赵高有些忐忑的主动问道。
他这个兴许没别的本事,但对人心倒是洞察的极为通透,一言一行,总能详略得当。
这也是他能常伴嬴政左右的重要原因。
但这次似乎是他猜错了,嬴政并没有说话,也并未责怪他妄自开口,而是缓缓闭上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到这般模样,赵高也识相的安静站在一旁,不敢发一言。
咸阳宫建的很高,站在其上,似乎能将整个天下尽收眼底。
嬴政常常在此处凭栏远望,眺望着整个天下。
他觉得,迟早一天,那会是他的东西。
可有些地方,已经不再了。
所以即便他睁开眼,也并不能再见到。
…………
“我名丹,你可以叫我燕丹,或者姬丹。”
这天,质管的门被敲响,嬴政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和他差不多大小的男孩。
嬴政有些意外,以往来的只有一个叫吕不韦的男人,总会送来诸多的钱粮珠宝。
至于别的人,嬴政还从来没有见过。
尤其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但嬴政对此并不敢兴趣。
他冷冷的上下打量着燕丹,并未说什么话,便是想要关上大门。
“你等等。”
见到嬴政想要关上大门,燕丹有些焦急的喊了一声,伸手想要拦住大门的关闭。
但他的力气显然不如嬴政,拽着门的手不受控制的脱出,而后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燕丹在地上愣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扇大门紧紧的关上。
他有些泄气的叹了一声,有些沮丧的低着头。
就在他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嘎吱声在耳边响起,大门缓缓展开,出现了嬴政的身影。
“我名政。”
他伸出手,如同年幼的君王一般。
…………
“阿政,你瞧这是什么?”
质管的门敲响,嬴政知道又是燕丹找了上来。
在异国他乡,质子或是同病相怜,或是互相敌视,他和燕丹便是前者。
但两人又有些不一样。
燕丹只是感觉孤独,除却孤独外,他觉得赵都并没有哪里比燕都来的差。
在燕都事事都要受到管教,又需注意些杂七杂八的礼节,见一些杂七杂八的人。
但在赵都要好的多。
虽然能去的地方不多,但至少没有七老八十的老头在耳边叨唠,讲一些之乎者也的东西。
但嬴政却不这么看,他讨厌赵都,他觉得这不是他该待得地方,即便这是他唯一待过的地方。
门推开,燕丹站在门前,手中拿着青铜样式的小玩意。
那是块四四方方的东西,嬴政并没有瞧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