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陆,咸阳宫。
这是荆轲第一次见到嬴政。
他高坐在王位之上,睥睨四野,而其底下,群臣皆拜伏。
他能感受到,那是属于王的威严。
荆轲此前并没有见过嬴政,只是凭空想过,嬴政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觉得身为那暴秦的君王,定是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霸主,双目圆睁,令人不寒而栗。
可事实出乎他的意料,那令六国君王和贵族们活在恐惧中的秦王,并没有那么的特殊,甚至看起来还有些年少感。
他的身形有些消瘦,即便是玄色的王服也不能遮盖。
若要说什么地方让荆轲感到“王”的特殊,那便是嬴政的那双眼睛。
那是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就好像天下间的一切,都能被其尽收眼底一般。
在这双眼睛下,即便是多年行刺的荆轲,也不免有些心慌。
但荆轲必须静下来。
他必须要考虑,这或许是他此生,绝无仅有的机会。
荆轲是以燕国使臣的身份,携秦国叛将樊於期首级以及燕国地图拜秦,对此,秦王也给予了极高的礼遇,携群臣在咸阳宫大殿之上,会见荆轲。
群臣在两侧而立,荆轲在听宣后,捧着樊於期的首级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
台阶上的,正是那万人之上的王。
一步,一步。
自己离他越来越近了。
近的让荆轲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如雷般炸响的跳动。
他将樊於期的首级捧在了秦王眼前。
那是秦王悬赏万金的人头。
荆轲还记得他死前的样子。
他横着剑,流着泪说,“我以此头相献,愿先生得诛秦王。”
这一路上死了太多的人了。
荆轲抬起头,对上嬴政的那双眼,而后又是兀自低下。
“先生可呈上地图了。”
秦王看了眼那首级后,便是摆了摆手。
他倒并不是多想要樊於期的人头,只是为了杀鸡儆猴,特意布下了悬赏。
相较而言,燕国地图要来的重要的多。
荆轲将首级放回匣中,取出另一匣子中的地图,将之递给秦王。
嬴政接过地图,缓缓展开。
“先生是燕国人何方人士?”
“回禀王上,臣乃燕京之人。”
“寡人曾有一友,亦居燕京,先生口音却不似燕京之人?”
“臣自幼好游,音有所杂,望大王勿怪。”
地图一寸又一寸的展开,燕国的大好河山好似尽在画卷之上显现。
嬴政的脸上喜色难以掩饰,如获至宝。
而荆轲在依旧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话。
图穷匕见。
寒光一闪而过。
荆轲左手探出想要抓住秦王,却被秦王一撤身躲过,只来得及抓住衣袖。
右手则已然握到血红色的匕首,跨进一步,直直刺向嬴政。
血红色的刃在大殿之上挥动,如同是一抹晚霞一般在天空挥舞。
荆轲刺的是那般的快,就如同魅影,如同闪电一般。
他要让天下人看到,屠龙之人,荆轲是也。
群臣们惊惧的望着眼前一幕,大多呆愣在原地。
有少数惊醒的冲向台阶,却也来不及阻挡那一刺。
嬴政看着那如同晚霞一般挥舞的血刃,心如死灰。
这个距离,是他所躲不过的。
在那接近死亡的一刹那,嬴政想到的东西很多。
有年少时在赵国受过的白眼,有惺惺相惜却分道扬镳的挚友。
有相依为命最后形同陌路的母亲。
有又敬又恨的权臣。
当然更多的,是那朝思暮想的天下。
一切的一切他都已经看淡了,除了这天下。
嬴政握住长剑的剑柄,若他能在刃刺下的那一刻拔出长剑,那便是天命在秦。
若不是,大秦不过是奋六世余烈成了奋七世余烈。
这天下,终将是归秦的。
出乎嬴政的意料,长剑一瞬拔出,就仿佛是自行出鞘了一般。
他横剑一挡,抵住了荆轲挥出的一刺。
而剑锋掀起的剑气,更是将荆轲横扫下台阶之下。
荆轲跌落在地,数道身影从嬴政身后的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