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陆,易水河畔。
“依君所求,此乃赵夫人之毒刃,凡人见血则死。”
太子丹一改往日的华贵衣裳,此时一身素白衣裳,头戴白帽。
像是在为将死之人送行一般。
他递出那把刃,十分的小心谨慎,甚至是有些手抖。
荆轲却是大大咧咧的接过那把刃,甚至随手抛起,在半空之上如同剑花一般旋转了数圈,再落回自己手上。
那是把鲜红的刃,像是被血给浸泡过了一般,显得无比的邪异。
他向来用的是最简单的白刃,白刃见血的那一刻,血会慢慢的蔓延,直到将整柄白刃变得无比鲜红。
这是他所享受的。
那染血的过程如同是世间最美的绘卷在缓缓摊开一般,令他沉沦在其中不可自拔。
但这次,他放弃了白刃。
屠龙,那要最好刺客,最好的刃。
而赵夫人的毒刃,无疑是天底下最好的刃。
至于最好的刺客,荆轲觉得,那无疑是自己。
易水河畔的人并不多,寥寥几人,大多是知道内情的太子宾客。
有两人较为特殊,一位是略显稚气的少年人,另一位不停击筑的长发男子。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击筑男子高昂的这般歌唱,声音悲壮至极,如同是吹响了命运的悲歌一般。
他披头散发,身上有股潦倒与洒脱并存的复杂姿态。
荆轲与他的目光交汇良久,两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谁也没有开口。
就好像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这人也去?”
身为当事人的荆轲,并没有像那群宾客那般,一脸的悲壮神色,就好像要去行刺的是他们,而送别的人是荆轲一般。
他指的是身旁那看着身材高大,但脸上尚有些许稚气的少年。
少年一身粗布衣衫,站在白衣白帽的队伍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腰间别着把刀,哪怕是刀鞘严严实实的遮盖,杀气也是四溢而出。
“他叫秦舞阳,是我燕国出了名的勇士,与先生多少能照应照应。”
太子丹说道。
荆轲皱了皱眉。
他要等的人还没到,但时间不等人。
秦军不日便要渡过易水,到时候恐怕献上燕国地图,也难面见秦王一面。
“你不怕死?”
荆轲上下打量着少年,眉毛挑起,吐出嘴边叼着的杂草。
秦舞阳摇了摇头,他的脸虽然稚气,但却是如石块一般的凝固,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我不怕。”
与荆轲脸上挂着的那抹不着边际的笑相比,秦舞阳脸上那凝固的神情,倒更像是名真真正正的杀手。
“当真?无论成功与否,你我都不可能走出咸阳宫的。”
荆轲凑到秦舞阳的面前,眼睛微眯成逢,流露出十足的杀气。
像是一把利刃,一把令人畏惧,无可抵挡的利刃。
但秦舞阳还是没动,就好像是个石头人一般。
这属实与那稚气的面庞极为不相符。
荆轲向前凑的身子缩了回来,大笑着拍了拍秦舞阳的肩。
“是条好汉,不过死的这么早,倒是有些可惜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太子丹,太子丹面色如常,并未显露出什么异色。
秦舞阳与太子丹两人之间,想来做了什么交易,对此荆轲倒是并不在意。
只希望不是什么威逼胁迫之法。
“先生不必忧心,丹并未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太子丹拱手说道。
听到太子丹此话,荆轲的神色也是松缓了些许。
“公子随我行一两步。”
两人沿着易水河畔走了数十步,荆轲忽地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去刺杀秦王吗?”
“先生也受暴秦残害?”
太子丹轻咦了一声。
“并没有,我无父无母,游荡六国,孑然一身,又何以受秦残害?”
“那是受友之托?”
“田光兄以死激我,也只是让我有兴趣见公子一面而已。”
荆轲摇了摇头。
“难道先生是受我之礼遇,终愿以刺秦?”
说到最后,太子丹自己也笑了起来,他并不觉得